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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小鬼杀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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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 只有那点深入骨髓似的响动。

暗影中宿九曜站了片刻,不知要不要唤卫玉起身。

此刻外头尽是雪的世界,雪光映照, 室内竟有些烁烁泛白。

他的眼力又过人, 看的格外清晰些,卫玉的手遮着双眼, 微微开阖的唇瓣间门时不时流溢出奇异的低吟, 蛊惑人心。

宿九曜不由地润了润自己的唇, 一刹那恍惚,竟有点怪异的口干舌燥, 无所适从。

忽然,榻上的卫玉一颤, 她的手陡然握紧,像是想挣脱什么, 又像是将要醒来。

宿九曜没来由地心慌, 顾不及多想,急忙向后退了回去。

他退的太快, 失去分寸,张皇间门碰到了长凳,那凳子一晃,发出响动。

宿九曜屏住呼吸, 赶紧扶着长凳轻轻一翻身,已经重又躺在上面,绷紧身子, 再不敢动。

卫玉被那一点响声惊醒。

她狠狠一抖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奇异的白影,那是室外雪的反光。

她感觉到心怦怦地跳, 自己的呼吸还很急促,微微燥热。

可是刚醒来,几乎不知发生什么,只觉着一片茫然。

手抹过额头,手背有些湿润,卫玉愕然,仔细摸过,果真出了汗。

她呆了呆,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好像在做“梦”,而且做的事……

那些真真假假的记忆,一涌而出。

刹那间门呼吸都停顿,而脸上的血在涨。

卫玉忍着心慌,急忙转头看向室内,却见在桌边的长凳上,少年依旧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

是他,是他。

一霎的不敢面对。但又极快清醒。

这是宿九曜,不是那个跟她成了亲的宿雪怀……

卫玉这才慢慢地吁了口气,低头想了想,她自言自语地嘲笑自己道:“好端端地怎么会梦见……唉,是疯了不成。”

口有些干,卫玉想了想,蹑手蹑脚起身下地。

本是要去倒一杯水喝,绕过宿九曜身旁的时候,望着少年单薄的身影,就像是一把剑搁在凳子上似的……她呆呆地站在他身旁,心潮起伏。

终于转到自己床边,先是取了披风,正要给他盖上,又觉着不够。

索性把自己的外袍解下,给他轻轻地盖在身上,才又覆了披风。

她以为少年睡熟了,加上心无旁骛,是以没有察觉他绷的很紧的身子,寸寸急促的呼吸。

但凡她的手碰到他的肌肤,少年都会如一把松开的弓般,当场跳将起来。

幸而不曾。

次日天不亮,袁执事先来敲门。

才响了一声门便被打开了,袁执事才叫:“卫巡检……”话音未落吓了一跳,定睛,才见是昨日救了他们的那美貌清冷少年。

袁执事的目光不由地向内扫去,正看到长凳上放着的,是卫玉的披风跟衣袍,逶迤拖地。

他又惊奇地一歪头,才看到那小床之上,被子底下蜷缩着一个人,是卫玉还未起身。

“什么事。”宿九曜将身子一挪,挡住了袁执事的视线。

他的声音略低,好像是怕惊醒了那个还在睡中的人。

虽然这少年比自己的儿子的年纪还要小些,袁执事却不敢怠慢,忙笑笑道:“小九爷,我是来问问卫巡检今日是走还是……”

话音未落,就听到里头卫玉闷声道:“当然是赶路了,天放晴了么?小孟他们怎么样了?”

宿九曜回头,见卫玉正坐了起来,头发微乱,睡眼惺忪。

袁执事道:“才去看过,小孟还强些,董侍卫的情形依旧不妙,虽不适合移动,但这里也没有高明的大夫,不如还是往前方村镇去……”

卫玉发了会儿怔:“去收拾吧。”

此时宿九曜已经回到凳子旁边,拿起卫玉的袍子跟披风走到床边。

袁执事答应着,见状又体贴地给他们把门拉上。

卫玉接了袍子在手,抬头看向少年。

昨晚梦醒,看他就那么睡在凳子上,未免自愧,便把自己的披风袍子给他盖上了。

只是昨夜他还睡着,不觉着怎样,此刻大眼瞪小眼地,她想到昨夜所梦,心里未免有些怪异。

卫玉便咳嗽了声道:“是我疏忽,本来该跟店家要一床被褥。”

宿九曜道:“我不冷。就是……”

“就是什么?”

宿九曜本来想问她昨晚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可刚要开口,就见卫玉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神中依稀透出几分紧张之色,好似害怕他说什么。

他鬼使神差地改了口:“就是起先没留意,把你的衣袍掉在地上,怕是弄脏了。”

听宿九曜说完,卫玉的眼睛睁大,继而释然地笑道:“这又有什么要紧的,你这个人偏是分不清轻重,总在意这些极小的事情,像是进京面圣这样天大的事,却给我捅出篓子来。”

宿九曜见她信了,当即转身道:“我叫他们打热水来。”

身后卫玉攥着自己的衣袍,望着他的背影在门口一闪,双眼中却又一片黯然,肩头微沉,她叹了口气。

相见争如不见,可谁叫她躲也躲不开呢。

飞快地起身整理过了,卫玉又亲去看过了两名侍卫,草草地用了些早饭。

临出发之时,卫玉叫酒肆的掌柜同行前往前方定县,说明那几个歹人之死,让定县知县立案收尸。

此时天已经放晴,可是路上积雪极厚,几乎陷进了半个车轮,还要小心路况,车马走的很慢,甚至遇到马车动不了的时候,没受伤的几位还要齐心合力推上一推。

渐渐地日影高照,路上也碰见了几个行人,路终于好走了些。

下了山路,走了一会儿官道,前方就是定县。

定县县衙门口,正有人在扫雪,看有人来,便拦住喝问。

袁执事跳下地,上前道:“京城御史台卫巡检奉命往湘州,路过贵地,速请知县来见。”

衙役听说是京内来的,顿时变了脸色,不敢怠慢,急忙道:“原来是京内来的巡检老爷,不过我们知县如今不在县衙里……几位不如先到县衙略坐片刻。”

袁执事问道:“那不知知县何在?”

衙役道:“早上有一件案子,知县大人去查办了。看时候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袁执事想到还有两位伤者,于是赶紧回去跟卫玉告诉,卫玉道:“既然这样,索性就在县衙歇下片刻,叫他们请个好大夫来。”

此刻那衙差眼疾手快,忙来帮着牵马,一眼看见宿九曜,不觉惊为天人,又看卫玉从车上跳下来,更是直了眼睛。

袁执事让他们多叫几个人出来,弄个担架,把受伤重些的董侍卫抬了进内,卫玉又叫阿芒也到里间门坐着,等大夫来了给好好看看。

定县的衙役们帮着把马儿拉去喂饱,里头的事情有袁执事操办,卫玉便不急着进县衙,就站在门口打量定县风物。

宿九曜见她不动,就也站着相陪。

卫玉因一路上艰难跋涉,昨晚上又睡得稀里糊涂,没顾得上跟他说什么,当下便又问起他长怀县的情形,尤其是那些孩子们如何。

提到这个,宿九曜面上才掠过笑意,道:“他们现在比先前好的很多。”

于是又将吴仙办了保婴堂,明掌柜从旁相助,安县丞也大力支持等等都告诉了,如今长怀县那里的流浪孤儿们多半都入了保婴堂,日常三餐,吃饱穿暖,更且请了教习师父,教导他们读书识字。

卫玉又是惊愕,又是欣慰:“没想到吴小姐竟有这样心胸,当真了得!更难得明掌柜肯帮着行事,这可更不比经营酒楼,是大功德的事,改变多少孩童的命运……唉,谁说女子不如男,这不是巾帼不让须眉?”

宿九曜默默地望着她,听到后半句,他便道:“你也这么觉着?”

“嗯?”卫玉不懂。

宿九曜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卫玉哈地一笑,道:“我不是这么觉着,我是一直都……”她说到这里,看着宿九曜问:“听你的口气,倒是也有同感?”

宿九曜目光转开,并不回答。卫玉也不追问,只看着他头上戴的方巾,身上衣物,叹道:“天越发冷了,你这身儿面圣的衣裳虽则不错,但可不够御寒的。横竖现在无事,去这定县街上逛一逛如何?”

两个人沿着县衙街向前,就见到前方一条街市,两面商户林立。

卫玉左顾右盼,专门去那皮货铺子,选了一顶玄狐帽子,毛茸茸地,给宿九曜试了试。

才戴上就惊怔住,原来他本就生得白,这黑色皮毛衬着,脸跟白玉一般,眉眼一发如画。

卫玉笑道:“好看。”便问多少钱。

那铺户主人买卖也不做了,自打他们两个进来,就只管盯着看,只觉着真是明珠翡翠,美不胜收的一对璧人,只有一点……猜不透他们之间门是什么关系。

卫玉问了价钱,又买了一件貂鼠皮的圆领袍,一件灰鼠披风,一双羊皮靴子,从头到脚都给他打点的明明白白。

宿九曜有些纳闷:“你为什么弄这么些东西?”

卫玉道:“是怕我花钱么?放心,我还是有一点的,这次不比上回……”

“上回怎么?”

卫玉一笑:“上回是事出意外,我没多带银两,这次不同了。”

宿九曜道:“那我不需要这许多。”

“我需要成么?”卫玉笑吟吟地,把披风抖开,“过来。”

宿九曜的唇动了动,还是乖乖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低头。

卫玉给他将披风围上,道:“这会儿又不是让你去打仗了,好好收拾收拾又怎样?我看着也舒服。”

宿九曜不太明白她所谓的“看着舒服”是什么意思,撩了撩那披风道:“你这人很是古怪。”

卫玉道:“我是大古怪,你是小古怪。谁也别说谁。”

两人逛了会儿,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要回县衙,才走到街口,却正见一队衙差匆匆跑过。

路边的百姓目送衙差经过,低低道:“你说那是不是真的?”

另一人道:“这……谁说得准呢。”

“我看必定是假的,那可是城隍爷身边的小鬼儿,就算是活了,也不可能紧着作祟吧?”

“你这话不妥,既然是小鬼儿,自然会吃人的,人鬼有别,谁知道能做出什么来?杀了人也不奇怪。”

“既然是城隍爷身边的,当然得有规矩,岂会跟那些野鬼妖魂之类胡作非为?他杀了人,难道城隍爷不管?”

“罢了罢了,还不一定呢,就先别争论这个,听说一大早知县老爷就亲自去勘查了,却不知道到底能查出什么来。”

卫玉跟宿九曜在身边,正好听了这几句。

她想起衙差们说知县出外,原来竟是为了此事,只不知到底如何。卫玉便转身问道:“请问两位方才所说城隍爷的小鬼杀人,是什么意思?”

那两个人正欲散开,见她问,又看她好个相貌,说话动听,不由驻足道:“小哥儿是外地人吧?今儿才来我们定县?”

卫玉道:“正是,听两位所说,十分好奇。”

那两人便抢着道:“这件事说来是有些稀奇的,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死人。”

这定县有一座城隍庙,就在县衙的西南街上。

半月之前,有打更的经过,无意中往城隍庙内瞅了眼,却看见有一道影子在里头走动。

那打更的以为是什么人晚上不睡,大着胆子提着灯笼靠近细看,越看越是惊心。

等那东西回头,却是青面獠牙,甚是狰狞的一个小鬼儿,当即把那打更的吓得当场昏死过去,到早上才被人发现。

本来大家都不信,毕竟城隍庙内只有塑像,正中的城隍老爷,两侧分别是两个小鬼役使,哪里就能活了,

但那打更人却言之凿凿,甚至被吓得病了数日。

虽然大多数人不信这个,可毕竟涉及神鬼,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白日还罢了,一旦入夜之后,就算走路也不敢靠近城隍庙。

可事有例外,比如今日死了的这人,就是本地有名的一个莽撞的人,唤作王大胆,据说他是听人说了城隍庙的小鬼能动,他便不信,叫嚷着要去瞧一瞧。

昨晚上王大胆跟几个同伴喝了酒,仗着酒力,又开始大放厥词,他的那些同伴也是好事之徒,便一味地怂恿。

于是王大胆竟一拍胸脯,真的前来城隍庙查探。

起初他那些同伙还想看热闹,可是跟着来到城隍庙,见四周冷清清毫无人踪,只有正中城隍跟两个青面獠牙的鬼怪,他们心里也打怵,竟然没有一个跟着进门的。

又见王大胆一个人在庙内大呼小叫,怎么看怎么怪异,他们心里越发害怕,竟是一哄而散。

没想到早上,便有人发现王大胆死在城隍爷面前地上,血流遍地。

而杀他致死的凶器,正是城隍爷身后青面小鬼手中握着的那把剑,直直地戳入了胸口。

卫玉打听明白,又问城隍庙的方向,本想先去瞧瞧,不料有个衙差一路寻来,人群中一眼看到他们两人如鹤立鸡群,立即便赶忙上前行礼:“卫巡检,我们老爷已经回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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