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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功名归堕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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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主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

然而范帮主依旧拱手不动,满脸愁容,显然是不愿意转换作风。

江闻小声问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要各位能告诉我南少林的消息,赴一场金盆洗手大会又有何难?”

关帝会在广州城里独此一家,有权向办红白喜事的人家收取数额不等的“丐捐”,乞丐头子再将钱分为五份,自己和普通乞丐顶多留下三成,以及作为关帝厅的“公款”,剩下部分都要通过吴六奇上交给官府,成为平南王尚家的一部分收入。

从这人带着并派的口号走进大厅那一刻起,就掺和进了这场鸡飞狗跳的闹剧中,可只要他一走,就代表人少的兴汉帮退出争夺,只会留下趁火打劫的口实,落入了人财两空的局面。

其中一部分人白天出去乞讨,晚上回来,必须交纳“份例”——三五文钱或几两米;一部分人在“家”里养鸡鸭、喂猪羊,由丐头每月发放份例钱;还有一部分人是乞丐王国里的“公差”—帮中有人犯了帮规,他们负责掌刑(相当于执法长老);如果街上有了病死或冻死又无人认领的尸体,他们就负责背到坟地去埋掉然后从地保那里领赏钱。

所以说有些时候,抢先批评可能是保护,江闻方才化解矛盾的办法十分有趣,明面上为关帝会乞丐长老站队,为他们争取统一内部的时间,暗地里却给范兴汉找了个台阶下,把杀害帮主的罪名弱化成了趁火打劫。

江闻微微一笑,趁机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江闻也好言相劝道,“吴六奇如果是因惹恼尚家而失踪,你这趟太容易引火烧身了。”

而眼前这个范兴汉,只记挂着兴汉帮的一群弟子,时时刻刻想着是维护自己在弟子们面前的形象,这就相当于活在了别人的眼光里。

当地的丐帮长老衣裳破烂却并不肮脏,平时的伙食想来也是不错,质问之声激昂有力,瞬间以人数优势弥补了质的不足。

康熙二年(1663),归安(今浙江吴兴)人庄廷拢招聘名士暗修明史,后因“明史案“事发,株连了查伊璜,吴六奇竭力营救,使查伊璜得以脱身,传为美谈。

但话音刚落,随即就有位瞎了一只眼的乞丐长老站出来,语带不善地说道。

他所说的范家门,是传说源自孔子当年周游列国,曾在陈国断炊时靠行乞才度过难关的事情,孔夫子得了范丹老祖的救济活下下来,儒家子弟非常感激范丹老祖的慷慨施救。

江闻忽然狐疑地看向范兴汉,缓缓开口说道,“范帮主,听你这意思,你该不会真想和我斗过一场,去给你那不成器的徒弟找回面子吧?”

“多谢!”

金庸书中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离奇的剧情,还是因为吴六奇和他出身的海宁查家的渊源。

突然被一顿吹捧,范帮主浑身舒爽中又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江掌门,你这两全其美从何说起呀?”

“丐帮本就是最低贱之人。”

范兴汉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楞楞地跑过来,更加不好意思地抱拳低声说道:“江掌门,我的龙抓擒拿手习练已久,必定控制好力道,保证不伤到令徒!”

这次范帮主拿出来说事的身份,似乎让反对者为之一窒。

趁这个机会,范兴汉也把广州这个武将当乞丐头的缘由说了出来。

“范帮主,我看你还是早点走吧。”

“混账,自古丐帮就有范、高、李门,皆以我范家门为首!你说说有何做不得!”

范兴汉姓范,但是范家门却不一定都姓范,就好像高家门是因为附会于传说中的乞丐状元高文举,而李家门奉宋真宗的宸妃李娘娘为祖师。

关帝庙旁栖留所的规模都不小,看上去至少也有七八间房间的大小,像这样的栖留所就成了大小丐头们的公廨了。正房中住着丐头及其妻儿老小一家,中间的一间厅堂是丐头办公的地方,审案、行刑,就在这里执行。

看得出来,广州本地丐帮的人之所以油盐不进、态度恶劣,是因为双方实力不均导致的不安全感。他们如今面对着团结却统一领导的兴汉帮,此时濒临四分五裂的广州关帝会已然无力抵挡,这才会如此偏激排外。

此言一出,江闻立刻露出了笑容,用标准的方式掩盖住内心的惊奇,又和范兴汉对视一眼,果然发现他表情流露出的无奈。

“江掌门,为了活着我们没得选啊……”

事实上在任何一个社会,都会因为天灾人祸的原因出现乞讨现象,乞丐也是个历史悠久的职业,他们不像普通的失地农民那样充满愤怒、也不像失业邮差一样豪气冲天,乞丐作为社会边缘人物,其实也早就变成了畸形社会的一部分。

“吴帮主失踪之事,兴汉帮的朋友想来自然有办法。但我们一直隐隐觉得,吴帮主这样的朝廷要员绝不可能无故失踪,或许只是我们身份低微,无法联系罢了……”

“长老这是何意?”

但不管怎么说,这段历史从南到北的叫子都认,也就格外尊崇范氏,逐渐形成了这样一帮有共同信仰、要钱要饭有所准则的群体,绵延到这一代,恰好是以范兴汉为门主。

范兴汉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从神色上来看,竟然还是有些犹豫彷徨,实在是让江闻大跌眼镜。

然后范兴汉却有些赧然地抬头道:“江掌门,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帮中弟子交待。当初可是豪言壮语而来,如今这样无功回去……”

关帝会的就大小乞丐按照男女分住两廊厢房的通铺上,能勉强算出这里的丐头所统辖的乞丐大约有二百多名,不过此时住在栖留所里的,就只有三四十人。

“范帮主你再仔细想想,我今天帮了你,不是应该你给我个面子吗?”

“江掌门,只要你能答应我这件事,日后必然有厚报……”

江闻点了点头:“嗯,成语用的不错,比门口那个满嘴黑话的强多了。”

“这就对了!我听说帮主你九九八十一路五虎刀并世无双,二十三路龙爪擒拿手钻筋入骨,如今用刀我觉得不妥,你干脆用这擒拿手教训我徒弟一顿!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要知道,厉行海禁本就是削弱东南郑家的重要手段,闽粤之间的潮汕又是郑成功重要的兵源地和战略要地,试问一个如此热衷于反郑立功的清廷红人,怎么可能会倒向效忠郑氏的天地会,陈近南又怎么敢收这样一位生死仇敌呢?

话音落下,另外几位长老也是大点起头,一点反对的声音都没有,与之前连连呛声的状态截然不同。

“有人路边扔点东西,不论多脏、赏口饭我们就要吃;不管多贱、赏个脸我们都得捡回来。像我们这样的腌臜泼才,旁人会相信这是一个不计名利的君子,还是锱铢必较的真小人呢?”

江闻皮笑肉不笑地吹捧了起来,倒是让眼前的乞丐长老们笑得很是开心,看向江闻的眼神也和善了不少。

“既然如此……”

独眼长老停顿了一会儿,才感慨道,“可我们都是子出身,无论如何也不敢去给英雄们招惹晦气,眼下不如让您代去一趟,或许能在会上见到吴帮主,又或者问问会上英雄,也好请他回来主持大局……”

都什么时候了还关注这个?

江闻只觉得眼前这人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就一定活得很累。江湖上有人爱惜羽毛、有人重利轻义,但总是出于自心所致,又或者性格使然,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洪文定也恍然大悟地看向师父:“我懂了。他们拿范帮主的江湖名声做威胁,逼他不得不同意这个条件,等到范帮主再回来的时候面对已经选出帮主龙头、拧成一股绳的关帝会,便就只能无功而返了……”

“原来竟是吴将军!大名久闻,却没想到与诸位有此渊源各位照这样算来,岂非都是参将、游击了?真是羡煞旁人!”

一旁看戏的凝蝶小心翼翼地捅了捅自家师父,压低声音说道。

“江掌门,我们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江闻笑眯眯地看着范兴汉:“不碍事的,范帮主切记不要留手,更不许藏私。只是你这脾气倒也是有趣,今后说不得就要吃亏啊。”

锐不可守、威不可久,范帮主如今已经隐隐压不住局势,再加上江闻这根分量不轻的稻草,他也只能暂避锋芒了。

范帮主焚香完毕,才跟众人说了这件事的根由。

范兴汉上前两步面色不善地看着江闻,似乎很是恼怒江闻方才出的风头——自从方才壮乞丐也趁机走上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范兴汉的脸色就更加难堪了。

“吴帮主如今联系不上,我们五个分舵想自己选出龙头,你又不让我们选,又拿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糊弄我们,到底是何居心!”

而后来范丹家产败落,只能上街要饭,后来有乞丐要饭,就自称是范家门的弟子,替老祖宗范丹要账来了。

江闻这才知道他是丙寅日入的城,也就是五天之前才到广州,专程来关帝庙却没找到关帝会的龙头吴帮主,反而碰上了几位丐帮分舵的长老在这里大打出手,想要调解纷争却意外激化了矛盾,被缠在这几天了都不得动弹。

范兴汉哈哈一笑,显得很是坦荡,“这帮杀材以为自己见了海翅子,就是鹰爪孙,今后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江掌门不可胡说,不可胡说啊!”

另外也有人躲在人群里出声道。

“到底是谁在恶意中伤!你们敢不敢来关老爷面前也发个毒誓,这里面没有你们的添油加醋、小肚鸡肠!”

“各位丐首,这么说来贵帮主有可能是在南海庙失踪的,莫非出海遭遇不幸?不知可否告知贵帮主的名姓,我们武夷派也好帮助打探一番。”

江闻却好像是也热血上头,丝毫不让地对着范兴汉说道,“好!既然范帮主有指教,江某敢不奉陪?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但江闻知道,先前齐声反对范兴汉和如今支持他,都不过是权谋之术,只为了告诉范兴汉一件事——关帝会的东西就算是拿去喂狗,也不会让你碰一根手指头。

随后他有些狡黠地看了江闻一眼,故意掀开破衣烂衫的衣角,露出贴身收藏着的请柬一角——他竟然也有一份,却一直在装傻。

他以降将身份在潮汕地区厉行海禁,并且大肆屠戮潮汕海民,死难者数万不止,这样才得到顺治赏识,受封挂印总兵官左都督。

这些故事后面说相声快板的经常提,但其实范丹是东汉时代的人,和孔子根本不挨边,只是后来民间口口相传、众口铄金,范丹竟然真成了孔圣人的债主。

话都说到这里,双方其实也经过了一轮颇有分量的谈判,彼此都摸清了对方的底线,因此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江湖矛盾往往都靠说和解决,就是因为面子不能输,里子又不肯让。这场戏里其实所有人都在打配合,而且所有人都以为占了便宜,才能有个体面的解决。

眼看双方又进入了针尖对麦芒的气氛,看了半天戏的江闻连忙出来调停。

此时开口又是北方江湖黑话,海翅子指大官儿,鹰爪孙指官差,这是嘲笑广州乞丐真以为自己都是参将游击,俨然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像这样的丐帮,实际上是以行乞为主,主要是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其中也有少数人以行乞为幌子,干坑蒙拐骗的勾当,从事些类似于黑社会的行为,但从总体上来说,这些人对官府没有多少仇恨,属于可收编利用的灰色地带。

为此他找来了范兴汉,邀请他接管广州城中的关帝会从而脱身,却不知为何突然失踪,这让范兴汉已经是惊慌不已,猜测自己莫非陷入了什么危机之中。

“两边诸位,既然范帮主已经把话说开,你们也得坐下来慢慢谈吧,再吧把吴帮主失踪前的消息拿出来参详参详。如今早一日找回龙头,关帝会少一日内乱、兴汉帮也免了一日嫌疑不是?”

“这是骆老英雄看在吴帮主面子,给关帝会送来的请帖,却是抬爱把我们视作武林同道了。”

江闻乐呵呵地给徒弟解释道:“那当然是上当了。如今吴帮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范兴汉想证明清白哪有这么容易,广州丐帮不过是想用权宜之计拖延时间罢了。”

“江掌门,我这不肖弟子所说,可是真的?”

“各位长老,我的的确确是接到了你们吴帮主的口信,才昼夜兼程地来到广州,商议两处丐帮合并一事。此事关圣帝君明鉴,我范兴汉绝无虚言!”

查资料知道了清末的广州乞丐皇帝陈起凤。

有人让他捐个官做,他说“宁与五百罗汉作伴,也不为五斗米折腰。”

或许他清楚,一日为乞丐终身为乞丐。

再怎么看似有钱有势,也只剩这一句的自嘲。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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