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擒贼先擒王(1 / 2)
山上没有人,杜恪辰和钱若水很轻易地下了山,在幽长的狭谷悠闲地走着,仿佛这只是一段狭谷而已。然而,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之气,却在提醒着他们那一队人马被射杀的惨况。
“是不是很奇怪?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钱若水不敢放松警惕,匕首已然出鞘。
杜恪辰也感觉到了,他没着甲衣,单薄的衣袍抵挡不住狭谷的寒风彻骨,嘴唇发紫,“难道他想放了我们?”
“可能是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不是普通的守城主将,不想与镇西军为敌。难道是叶迁逃出去了?”钱若水想不通,“前日残忍的射杀,而今日却放任自流。”
“既然有机会全身而退,就不要推辞了好意。”在接近狭谷的出口处,杜恪辰吹了一起响哨,只听逐浪熟悉的嘶鸣声传来,蹄踏声破空,如同天籁。
却在这时,那独眼盗贼赫然出现在前方的山腰,一身狐裘裹身,腰佩长刀。
钱若水停了脚步,冷冷地看着他一步步地走下来,立在她跟前,笑意盈盈,与他那张胡渣丛生的脸极不相配。
“没想到是二位。”他的语调生硬,似乎是刻意隐藏他的真正口音,“阁下答应我的粮食,我已经自己取了。”
杜恪辰骇然,“你知道我是谁?”
他呵呵一笑,“只是稍稍跟踪了一下。”
这不可能,叶迁和王赞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影卫,尤其是王赞,只有他跟踪别人的份,怎么会被人跟踪了还不自知。
“你想做什么?”
“我说过了,只是想要粮食而已,既已拿到,便没有必要为难王爷。”
“那你杀我将士又该如何解释?”
那盗贼无奈地摊手,“占山为王,总不能让人长驱直入而视而不见吧?王爷统领镇西军,也该知道犯我国境者杀无赦,与我这小小的山头,其实都是一样的。”
“你只是要粮?”杜恪辰还是不太愿意相信。
“占山为王只是生活所迫,并不无意与官府为敌。我和兄弟们都是关外的夷族,逐草而居,四处漂泊,今冬正好囤于此地,却因为无粮过冬而不得不扰民滋事,还请王爷体谅。等来年开春,我便会离开此地。”那盗贼语气诚恳,而他连日来的行径,也只是夺粮而未伤人,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杜恪辰却道:“可是我为何觉得,你囤的粮也未免太多了,这可是土门关将士过冬的口粮,你这占山为王的草蔻可吃不下吧?”
盗贼欠了欠身,微笑道:“有备无患,这不是中原人最爱说的一句话吗?”
“你既知这是军粮,又恶意抢夺,这已是与官府为敌,且又杀人在后,这又岂是一句犯境者死可以解释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阁下既是夷族,却在我大魏境内占山,又袭击我大魏将士,这不是挑起争斗吗?眼下,你又想以和为贵。这天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我是苦主,我被人抢了粮,却要安然接受,只因这是你胁持我而向王爷索取的赎金。说来说去,这些都不是你应得的,却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你这是欺我二人无援,却忘了本王手握四十万镇西军,随时都能把你这山头夷为平地。”他咄咄相逼,近前一步,与他四目相对,“西北苦寒,去岁的收成不佳,你却抢走了百姓储蓄过冬的粮食,你只知自己的兄弟在挨饿,可曾想过他们也会因此而丧命。你说不伤人性命,可你此举与杀了他们有何区别?”
“固然,你有你的情有可原,可这毕竟是在我大魏国土上,岂容你放肆。”杜恪辰振振有辞,“你的兄弟在挨饿,可我数万守卫将士也在挨饿,若是与你讲和,本王该如何面对誓死守卫大魏国境的将士。”
“只要王爷能让我的兄弟们在这暂居,我可以将抢来的粮食如数奉上……”
那盗贼的话还没有说完,颈间已经抵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钱若水不知何时已经绕至他的身后,将他控制住了。
“阁下应该知道中原人还有一句话,擒贼先擒王。”钱若水朝杜恪辰狡黠地笑了起来,“王爷,有了他,我们何愁出不去,要不回粮草。”
杜恪辰的面色却是凝重,“佛儿放了他。”
钱若水不解,“为何?”
“本王曾经许诺过,夷族一日不犯我国境,本王绝不主动挑起事端。他只是一个盗贼,并非犯境。你也说过,能用银子摆平的问题,并不算什么大问题。”杜恪辰轻轻叹气,“你的兄弟也在挨饿,便留下足够过冬的粮食,其他的本王要带走,你看如何?”
那盗贼勾唇一笑,“成交。只是夫人这刀可不能乱挥,万一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钱若水眸露凶光,“我倒是觉得,杀了你才是最好的办法。”
“佛儿。”杜恪辰朝她摇头,“本王相信他也是生活所迫,只是此事到此为止,若是你再在我西北境内行凶抢掠,本王定斩不赦。”
钱若水无奈地松开他,用力向他膝盖处踹处,只听骨骼断裂的声音清脆响起,那人单膝跪地,神情痛苦。
“我虽不能杀你,可王爷没说不能伤人。你杀了我镇西军将士,我不过断了你一条腿,已是吃了亏的。”钱若水神情倨傲,高高在上,抬手又是一记重拳挥在他的脸上,“这拳不是为国为民,而是为了一己私仇。当日你绑架了我,我还没跟你算帐呢!场面会有点血腥,王爷你转过去。”
话音刚落,她抬腿踢向他的胸口,身手利落。
“夫人既有这般身手,当日为何会如此轻易地被擒?”那人大骇,却不知厉王府的夫人怎生如此了得,这还算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吗?
钱若水直接把他踢翻在地,“当时想事情入神,一时不察,才会着了你的道。”
逐浪的马蹄声近了,钱若水退至杜恪辰身后,“走吧,我打完了。”
杜恪辰宠溺地轻抚她的发顶,“以后切不可如此暴力。”
“我知道,要以德服人。”
回营后的隔日,那盗贼头目便把劫走的粮草送了回来,只留下足够过冬的部分。这颇让人费解,已经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还会吐出来,真是什么人都有。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主帅威名远播,闻者丧胆,见者流泪,是再正常的不过的事情了。”董大成突围时受了点伤,手臂被砍了一刀,钱若水缝制的第一件冬衣也被割破了,杜恪辰回来的时候看到,那眼睛都要掉出来,恨不得把董大成大卸八块,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他还是把那件沾了血的棉衣拎出来,嘱咐夏菊洗干净之后重新缝补。
杜恪辰站在城墙上,与那头目遥遥相望,冷冷地移开目光,“董大成,他既然知道是我土门关的军粮还敢劫,分明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你还敢说本王威名远播,依本王看,是本王这几年倦怠了,臭名远扬。都以为本王避居西北,失了斗志。可没了牙的老虎还有爪子呢!”
董大成当即垂眸静默,不敢再发一言。这马屁拍到马腿上的感觉,就好像是冷风直灌进脖颈,想躲都躲不掉。
“看来,本王也该重肃军纪,重整军威,不该叫人小瞧了镇西军。”杜恪辰踌躇满志,俯视城墙之下芸芸众生,神情甚是复杂。想他十三岁入军旅,从未如此叫人小看过,现下却连一个番邦盗贼都敢与他叫板。
管易垂首于侧,微微勾了唇,望着城下渐渐远离地盗贼马队,眸中闪过一抹狠绝,“王爷,小生倒是觉得,既是贼人,何须手下留情,斩草除根方是正途。就算他们不伤百姓,也是作奸犯科之徒,何须与他们讲情面。王爷仁德,还拿粮草供着他们,这要是说出来,不免让人笑话镇西军,连几个小小的盗贼都除不掉。”
“杀人?其实很容易,手起刀落,连眼睛都不用眨一下。”杜恪辰只手撑在墙上,掌下是厚重的积雪,寒彻心骨,“可这十多年来,你我手下的人命已是累累白骨,堆积成山。”
“王爷这是不想下手?若是如此,王爷吩咐一句便是,小生可以代劳。”管易冷眼旁观,一袭白衣更胜城头积雪,也冷得叫人难以接近。“小生不怕杀业太重不得善终,小生只怕留下后患,悔时晚矣。”
杜恪辰拍拍他的肩,“你看看本王,成亲数年仍然膝下无子,而你至今没有成亲,还有王赞和叶迁,一个个都打着光棍,不多积点阴德,本王怎么对着起你们的列祖列宗。”
董大成弱弱地加了一句,“主帅,我也没成亲呢!”
杜恪辰横眼瞪去,他缩了缩脑袋,“我去找侧妃缝冬衣。”
“回来。”杜恪辰低吼,“缝什么冬衣啊,你看看你这还伤着呢,有冬衣也穿不进去。去,回营好好歇着,新的冬衣已经在路上了。”
董大成默默地步下城墙,跟同行的王赞抱怨道:“这王爷越来越小气了。”
王赞脚下一顿,“王爷都没有穿过侧妃缝的冬衣呢,你有就不错了,还想要第二件,活该你被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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