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走吧（1 / 2）

刘飞在手术室外，不时地看向手术室门口，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是煎熬。如果父亲有什么事，自己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从小到大，父亲都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刘飞上学的费用，衣食住行，家族的日常开销，全都靠那双枯枝般的双手，一点一点去赚来的。就是这样一个苦了一辈子的人，还是倒在了儿子的面前。刘飞痛苦地抱着头，任眼泪巴嗒巴嗒地滴落。

数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护士们推着刘大山出来。刘飞坐在那，不敢上去看，内心充斥着莫名的恐惧。

“刘飞先生，你父亲的肺部感染很严重，虽然现在心率稳了下来，但是能坚持多久，我们不敢保证。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完摘下口罩，拍了拍刘飞的肩膀。

“他还会醒吗？”刘飞问道。

“几率比较小了。”

刘飞缓慢地走向病房，他多想自己走得慢些，时光也会慢一些，或者那个命苦的男人，还能多呼吸几秒钟。走着二十米的走廊的时间，似乎长达半个世纪般漫长。一步一个年岁，所有的美好，酸楚，幸福，痛苦，全都糅杂其中，全都锁在了那具“锈迹斑斑”的躯体里。

刘飞轻轻地坐在床头，他害怕动作大些，会惊了父亲的灵魂般。看着父亲瘦弱的身子插着各种管子的，仿佛一个超负荷工作返修的机器人一般，一动不动。

凌晨四点的医院，安静地只有墙上的时钟在“嘀嗒嘀嗒”地走着，刻录着人生最安静最从容的时光。

累了一天的刘飞也渐渐地趴在了父亲的床边，睡了过去，直到天放亮时，另一个孱弱的身影出现。刘飞的母亲看到刘大山这般模样，在门口就捂着嘴巴，压抑着那股洪水决堤般的崩溃情绪。刘飞上前去抱着那个同样瘦小的身躯，任她的情绪在自己的怀里肆虐。

情绪稳定后，刘飞的母亲掏出来一张银行卡。“飞儿，这是你爸的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拿去吧。”

刘飞看着那张父亲用命换来的卡片，恨透了，但是又只能硬着头皮接过，然后去交了费。刘飞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罪恶与无能，一拳狠狠砸向墙壁，雪白的墙上，被印上了一道鲜红的印迹。

刘飞的母亲看到刘飞手上的伤痕，说道:“不管怎样，你都要振作，你是这个家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是这个家最后的根苗，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刘飞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那株泛黄的爬山虎。

“我们回家吧。”刘飞的母亲带着泪痕，拄着拐走到刘飞的身后。

刘飞愤怒地说:“不，不能回家，一定要治。”

刘飞的母亲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儿啊，听妈的，回家去吧。你爸想回家，医院太冷了。”

刘飞浮肿的眼睛，只是干红着，流不出一滴泪来。

“我去借钱，不管怎样，我都要让爸好起来。”刘飞说着就要往外去。

刘飞的母亲一把抱着他的胳膊，“儿啊，你还不明白你父亲的心意吗？”

刘飞抱着母亲，倔强的棱角，断得七零八落。

第二天，刘飞便和母亲一起推着刘大山回家。

“爸，我们到家了。”刘飞把父亲抱到床上，只是他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刘飞在家也一刻没有离开父亲半步，他希望父亲会醒过来，能第一眼就看到他。

两天后，那个如纸片般的刘大山还是没有醒过来，醒过来见他儿子和妻子一面，体温就渐渐冰冷了。

刘飞看着眼前灰色的父亲的照片，忽然想不起来他最后的一个表情是什么。

刘大山去世后，家里来了一些人。有的碍于情面，过来烧了一把纸便回去了，有的则是诚心地想要帮些什么忙，可是看着屋里空荡荡的，连吃饭的桌子都用木板临时搭的，实在不知道怎么帮，最后也都纷纷回去了。

刘二柱也来到刘飞的家里，上了一柱香。“大山叔，我刘二柱也尽力帮您了，您可不能怪我啊。刘飞，节哀顺变。”然后匆匆忙忙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