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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NO.23重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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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璟怔忡之间,缠绕在他四肢上的铁链慢慢收紧,将他往上拉去。

不多时,程璟便被拉了上来,几个人上前扶起程璟, 就退了下去。

程璟目光一直落在断壁之下, 大武落入水中, 却并没有浮上来,他知道他多半已经没命了。

“你为什么要射箭?!”程璟转身对沈重阳吼了起来, 难掩怒气,“你杀死了他!”

“为什么?”沈重阳笑了起来, 手指微弯抵在了自己嘴唇前,掩饰着他那控制不住的冷漠笑意, “你问我为什么?那你又为什么要跟着他走?如果不是你要跟他走,我会这么做?”

“他只是一个和你相识不到一天的车夫吧?而且,”沈重阳咳了几声,继续道:“他带着你跳崖, 你觉得他会是什么好人?就算不是坏人,他也居心不良。”

虽然这种程度的断壁高度并不会出什么事, 但那个车夫也绝对有什么问题, 只有程璟才会蠢到相信他,居然会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拒绝他,想到这里,沈重阳的眼角浮现了几分阴鸷,随即化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程璟一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你怎么知道…………”没说完,声音便消了声,沈重阳既然能知道他回来了,自然能知道他在邑州的一举一动,想到这里,他张了张嘴,声音微弱道:“他以为你会对我不利…………”

他微转眼珠,在沈重阳灼灼目光下偏移了视线,他回想起大武那张憨厚稳重的脸,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哪里来的信任呢?即使是自己最后走向他,让他带着自己跳崖的,他也产生了些许的怀疑,也许真的像沈重阳说的那样,自己太过轻信别人了,想到这里,他的脑子里闪过大武从车上滚下来时弯曲着身体将自己护在怀里的画面,心口抽了一抽。

沈重阳看着程璟,目光微暗,他出声道:“这件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现在,你先和我离开这里。。”

程璟顿了顿,心情复杂的跟在了沈重阳的后面。

有了车,沈重阳也不骑马了,本身他这个身体,骑马也有几分困难,偏偏他在这上面有些争强好胜,硬是一路骑马过来,双腿早已酸麻起来。

程璟虽比沈重阳小了几岁,但那喜欢照顾人的习惯却向来不分年长年幼,瞧见沈重阳身后之人将他推至车前,便主动地过来将他搀扶上了车。

两人一起坐在车上,相对无言。

许久,沈重阳勉强挑起唇角,他注视着程璟,浅色眸子似有流动着的光,他轻声道:“你看着样貌倒变了不少。”

程璟沉默了一下,回道:“你也变了很多。”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大武的事情。

沈重阳得到了程璟的回应,笑容顿时就自然了许多,“我倒觉得我和以前差不多。”顿了顿,苍白瘦削的手指捏了捏膝盖,又轻轻的拍了拍,“除了这腿。”说着,他的语气带上了些许的落寞。

程璟目光微动,看来之前他那些浑不在意的话都是假的,做给别人看的吧,谁真的能对自己落下残疾这种事情做到淡然与不在意呢,他移开落在沈重阳腿上的视线,游离着看着雕刻着精致花鸟的车壁,没有追问他的腿为什么会这样子,而是轻声问出了另一个在他心里困惑很久的问题:“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甚至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联系我?”

沈重阳笑容微敛,浅色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暗色,他轻声道:“不告而别?你觉得我会不告而别么?临走前,我去找过你,却连你一面都未见到,便被靖王赶出来了。”

程璟一怔,“不可能,父亲不会这么做的。”

沈重阳垂眼,喃喃道:“我给你写过的那些信,看来你也是没收到了?”说着,他笑了起来,自嘲道:“靖王倒是十分讨厌我呢。”

程璟心里涌出一阵异样,他看着沈重阳连笑容都抑制不住地带上了几分刺骨的冷漠,那种异样感越发浓重,他没有接沈重阳的话,而是沉默下来。

沈重阳目光落到程璟那张变得棱角分明的脸上,四年前那稍显稚嫩圆润的模样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倒越发显出差异来,这样的程璟,看着虽没有以往那般模样合他心意,但也十分诱人,他的目光在程璟修长细致的脖颈上划过,隐去了自己眼眸深处的贪婪。

他看程璟沉默着,唇边的笑容渐渐带上了让人捉摸不透的诡谲感,“这些年,没与你见面了,现在倒与我生分了,我可还记得你以前喋喋不休的样子,现在却与我没话说了?”

程璟歪头看他,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和沈重阳分开了四年之久,少年期间对他的崇拜敬仰早已在时间的琢磨下消减得不剩下多少了,也许还残留着了些许那种仰望自己无法达到的高度的感情,但已经完全无法影响现在的他了,而且他敏锐的觉得现在的沈重阳已经变了许多了,虽然看起来依旧和以往温和,但那从内而外透出来的不协调感却让他难以忽视。

想是程璟沉默太久了,沈重阳笑意渐渐的消失了,他的目光落到程璟垂下眼帘的眼睛上,轻声道:“我们只是分开四年而已,你竟和我完全没话说了?”

程璟睁开眼睛,望住沈重阳晕着清浅眸光的漂亮眼睛,许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你离开这么久,现在为什么回来?”

沈重阳微顿,浅色似含水的清亮眸子望进程璟眼里,“当然是为了你啊,”他语气低沉,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热度,“虽然我人不在京城,但是却时时刻刻关注着你,当我知道了你落海的消息,我有着那么强烈的直觉,我知道你肯定没死,而且肯定会回来,所以很早就在这里守着你了。”

“你看,我现在等到你了。”沈重阳低沉沙哑的笑了起来,浅色眸子里折射出幽暗的光。

程璟一怔,沈重阳这般情深意重的话却没有让他动容,而是无法控制的生出了一种异样的古怪情绪,他现在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沈重阳身上那种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气息了,四年前的他,温润如玉谦谦君子,雍容自若豁达潇洒,却绝无这样别扭的感觉,这让他心里不舒服起来,且四年前他们的交际虽然的确深入过一段时间,但也有绝无可能影响沈重阳四年之久,为什么这些年他还一直关注着自己,这样的事情,想想都觉得诡异,再好的朋友,也不会刻意时时刻刻关注对方吧,程璟心里心思百转,对沈重阳的话并没有做出反应。

沈重阳没有得到程璟的回应,甚至见他脸上流露出不适的表情,笑意微敛,叹息道:“你的性子,也变了很多…………”他伸出那只骨瘦如柴的手,想去触碰程璟光洁的脸庞。

程璟挡住了他的手,偏头看他,“我没有变,是你变了。”

沈重阳僵住了身体,他没有收回手,而是一把捏住了程璟的手指,“我从来没有变过,我只是,太开心了。”说着,他捏着程璟想挣脱的手指,随即顺着他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

沈重阳的手指非常冰冷,又冷又硬,简直想被一块冰块包裹住一般,程璟打了个寒颤,想要挣脱却让沈重阳用更大的力气握住了,程璟忍不住地道:“你的手,为何这般冰冷?”

沈重阳看着他,轻声道:“我前些年生了一场大病,现在虽然好了,但却留下了遗病,如你所见,全身冰冷,无论什么大夫都治不好,只得这样得过且过。”

程璟沉默了一下,伸出另一只手,搭在了沈重阳的手背之上,“这样,你好些了罢。”

沈重阳微怔,随即勾起了唇角,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程璟趁他放松之际,抽出了那只被他握在掌心的手。

程璟将那只已经完全染上沈重阳的体温变得冰冷的手,按住了自己的脸颊,他挑着眼睛看向笑容变淡的沈重阳,道:“这只手给你吧。”说着,他那只搭在沈重阳手背之上手指滑动着,插、进了沈重阳的掌心。

沈重阳的目光在他的脸上一寸寸滑过,却没有再露出他那有些像面具一般的笑容了,他沉默地握紧了程璟那已经不复温热的手指,却忽地又松开了。

他收回了那只手,撑在地上,向后倾倒了一些,微闭上了眼睛。

程璟动了动手指,也伸了回来。

这个时候,马车忽然停住了,前方有些嘈杂的声音传到了马车里,让沈重阳睁开了眼睛。

“大公子,前方有人拦路。”有人在车外低低的说。

沈重阳直起身子,掀开窗帘,看了外面一眼,说:“是哪方的人?”

“回禀大公子,是邑州城主的人。”

“邑州城主?”沈重阳脸色微沉,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到了程璟身上,“他可有说什么?”

“并无,只是问这车上何人。”

沈重阳深思了一会儿,便道:“你与他说明事实就好,不必隐瞒。”

“是。”

程璟似想到了什么,开口:“我的铁牌不知道落到哪里了,不然可通过这邑州城主走官道,那样的话,起码快上了一天。”

沈重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回应他的话。

程璟凑近窗口,刚想伸手撩开窗帘,却一下子从缝隙中看见了从车旁骑马而过的铁奴,他一怔,想着铁奴不会追着他到了这里吧?他嘴唇动了动,没有叫住他,而铁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忽地偏头看来。

程璟连忙放下帘子,侧过身子,背靠着窗口。

另一边铁奴看了一眼微动的深色帘子,表情冷漠地回过了头。

沈重阳是一直关注着程璟的,所以立即察觉到了他这番变化,“看见什么人了么?”他轻声问道,伸手半撩起窗帘,一眼看见了那个即使坐在马上也比旁人高出一大截的男人,他放下窗帘,目光落到有些心不在焉的程璟身上,兀然变深,“是认识的人?”

“嗯。”程璟应了一声,又偏过头,撩开了窗帘一角,目光紧紧盯着铁奴离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叫道:“这不是去京城的路!”

“你们走错路了………………”程璟焦急地回过头,一眼对上了沈重阳暗沉的眼睛,剩下的话瞬间就消融在了舌尖。

“我们没走错。”沈重阳轻轻地道,压不住喉咙里的痒意咳嗽了几声,继而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带上了让人难以忽视的阴冷感,“我怎么可能走错,这样的路,我已经走过太多遍,即使闭着眼睛,也知道该往哪走,倒是你,初来邑州,对这里不熟悉,怎么就知道走错了呢,别想太多,我会将你安全送回家的。”

他这么说着,声音越发温柔,然而眸光却含着冷光。

“但是这个方向,分明不是回京城的……你想带我去那里?”程璟的声音都虚了几分,即使沈重阳这么说,他也相信自己的记忆,这并不是去京城的路,看着倒是朝着相反方向去了。

沈重阳淡淡地道:“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这路上太过漫长,保存些体力会比较好。”

说着,他没等程璟反应,便一个手刀砍晕了他。

程璟身子软软地倒在沈重阳怀里,让他唇角又勾起了一抹笑容。

“这回啊,再也不能让你从我手里逃脱了。”沈重阳低声呢喃着,瘦削的手指划过程璟流畅的腰线,他闭上了眼,唇角的笑意畅快而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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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奴回头看了一眼被拥护在中间的马车,问身边的齐逸:“为何不看看车里?”

“没那个必要,那是沈侍郎的庶长子,前些日子才从瑜州过来,断断和世子没什么关系。”齐逸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声,目光落到了前方。

铁奴沉默,他的目光伸向了前方,难掩焦躁。

齐逸似乎了解他的心情,说:“别急 ,按你的描述,他离开邑州没有多久的,只是一早上的时间,就算再快,也不会快到哪里去的。”

铁奴没有说话,整个人都沉默得像冷硬的石头。

过了一会儿,先行派遣出去的人飞驰回来,报告道:“在那边的路上的痕迹很杂乱,请您过去看看。”

铁奴面色一紧,齐逸看了他一眼,道:“别急,先去看看。”

一队人到了那人所说的地段,都看见了车轮来回碾压和极速之间倒转方向的痕迹,倒像被谁追赶忙乱奔逃一般,且这些痕迹之上还跟着许多马蹄印,一直缀在车轱辘印子上面,倒是证实了被追赶的事实。

铁奴的脸色沉了下来,齐逸在一旁也不说话了,他们顺着痕迹一路跟到了一处断壁,看到在断壁不远处痕迹浅了很多,便知这马车最终只行到了这里。

铁奴下了马,大步走到断壁面前,眼尖的看见了断壁上一处翻出来的新鲜泥土,是半个鞋印的形状,心里一沉,他将目光投射进断壁之下,当看到底下那一条被阴影遮挡住显得一片阴暗的江河,不知想到了什么,反而松了一口气。

齐逸也下了马车,看到了了抽嘴角,道:“这底下的水流平缓略浅,掉下去也死不了人,只要微熟水性,都能游到岸上,我叫些人下去找找,看这痕迹还是很新鲜,应该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现在下去找或许能找到。”

铁奴看着底下的河流,目光幽深,“如此,便拜托齐城主了。”他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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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璟迷迷茫茫之间,只觉得睡了很久,睡到全身都软了,越发失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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