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虚妄一场(1 / 2)
吴生有不敢进门去,虽然走进了这座院落却不敢再往前去,就跪在门口双手撑地,以一种极其自卑而悔恨的姿势跪着赎罪。
他全身冰凉,发梢上甚至还带着一些冰凌花。
双目赤红却干涸,落不下一滴眼泪。
就这么跪着。
吴映雪劝,小厮劝,甚至就连后期江锦华和靳南疆都一同出动也没能将吴生有劝动,可这冰天雪地的天气里他就这么一直跪着,寒气侵体,对身体是极为不好,旁人正束手无策,却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应如澜突然伸出两指点了吴生有的睡穴,吴生有踉跄着倒在雪地里。
众人皆望着他。
应如澜无奈摊手示意:“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让他跪在这里吧?”
说的也有道理,江锦华叹息着道:“我只是感慨于师兄的点穴术,练得倒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那是,我武功和医术不好,但是保命手段都学的蛮不错。”
“……”
的确,轻功和点穴,他是各种行家。
也不知这么蠢笨的连基本药材的名字功能都记不住的人,是怎么做到能把人身上全部穴位都背的滚瓜烂熟,且出手就绝无意外的。
人各有志。
啊不,人就是神奇的。
若是说是否对吴生有这个父亲有所怨恨的话,吴映雪并不会第一时间反驳,而是会沉默许久反复斟酌,最后沉声说,没有。
平心而论,这个父亲除了不亲近她,其余的对她倒都是一顶一的好。可父女之间十几年却没有一丝亲情,听上去就觉得挺匪夷所思,让人惊叹。
她守了吴生有一天。
应如澜百无聊赖的在旁边桌前自己跟自己下棋,倒是也玩了一天。吴映雪对他没有一点办法,骂他没用,他厚脸皮,打他也没用,他跑得快,咒骂他也不合适,毕竟他只是
顶着李九州的这张皮而已。
头大。
应如澜终于有些乏了,打着哈欠问:“娘子,我们何时回去?”
吴映雪皮笑肉不笑:“李九州红颜知己满天下,哪里需要我去李家勤俭持家。”
“李九州是不需要,但是我应如澜需要呀。”
吴映雪没缘由被口水呛了下,正欲咬牙切齿骂其无耻,转头却对上了笑容如春风拂面尽是和煦温柔的那双桃花眼,那些话翻涌在唇舌间就这么被咽下去了。
“我嫁的是李九州,而并非你应如澜。”
“那现在我就是李九州了。”
“……”
算了,和厚脸皮吵架怎么可能吵赢呢,她又没他脸皮厚。
而靳南疆和江锦华之所以没能守在吴生有身边等待此事的后续,是因为之后信鸽飞回,带来了一封夜清的信件。
靳南疆打开粗略扫视一眼,皱起了眉头,江锦华察觉有异也打开看了一遍,两人便一同出去商量对策去了。
“你觉得是天灾还是人祸?”江锦华似笑非笑的说,“反正最后无论如何,都会得出同样的结果——这是天灾,目的就是为了降罪。”
靳南疆沉声问,“降谁的罪?”
“你的。”江锦华分析着,“毕竟如今信王黑化,他想做大辰的太子,就必须将你原本拥有的名声民心全部摧垮,所以自然这起祸事就是用来针对你的。”
“所以——”江锦华眨眨眼睛,“信王的挑战书,你要接吗?”
吴生有在梦里是有个人一直陪着他的,那人陪了他十几年,从他记事起就牵着他的手,他们二人于山野间的几间竹屋中相依为命。一同伴过春秋更替,看着万物自嫩叶到枯黄,伴过夏冬雨雪,眼看着面前的冰凌化绕指清水。
她教他分辨颜色,他就给她画了个彩虹,后来彩虹住
进了她的眼睛里。
人世间的热闹五光十色,各不相同,多得是喧嚣。
他们的热闹很简单。只要她一笑,就很热闹。
可她很喜欢安静。
他最喜欢的却是热闹,最开心的事就是每周固定的时间,她会将采摘到的草药背到镇上卖,这样他就能到镇上痛快的去玩一天。
七岁的某个晚上,天色渐晚时分,卖完了草药野味后,在游人如织、路过行人皆摩肩擦踵的热闹街上,她静静的牵着他的手一同回家去。他少不经事,就只懵懂的抬头看她,刚巧望见她白袖下皓腕被夕阳余晖照耀折射出淡淡的光芒,那光芒像极了他给她画的月亮。走到半途时夜色追上夕阳,她就从背篓里拿出一盏白玉灯笼提着,牵着他的手继续行走在山林西涧中。他看到,前面是陷入沉睡的青川山林,背后是华灯初上热闹恢宏的十方镇。
她教他说话,教他识字学医,教他为人处世和一身武艺。
“叫姨姨。”
这个称呼他叫了有七年的时间,后来就再也没有叫过,逼急了就只姐姐姐姐的叫。可话说回来了,哪个女孩子被叫姐姐能不开心呢,她便也只叹息孩子长大了不听话,却完全没预料到其实早在他七岁时,在那个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他的手回家的夜晚时,他对她的尊敬就完全变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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