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你会永远不离开本王吗(1 / 2)
纷杳奢繁的皇城远去,隐隐能见远处的三山六水,隐在云海深处的寺庙传来钟鸣声,将江锦华从梦里拽着拉入尘世。
睁开眼时就见宽敞舒适的马车中,靳南疆正盘腿而坐,马车四壁皆用曼帐遮着,他在案牍上放了两盏略显昏暗的宫灯,认真的在看一本古书。
江锦华眨眨眼将乏意驱走,打着哈欠撑起身,“外面什么时辰了?”
靳南疆抬眼看她,“还早,你只睡了两个时辰。”
是吗。
她却感觉好像是过了做了一场十多年的南柯梦,梦里光怪陆离,是父亲和母亲的事,她以上帝视角看着那两人自幼相识相恋相爱,明知结局悲惨却还是无法从梦境里抽身。
江锦华的母亲就是太重感情。
当初江丞相是个家道中落的书生,她是个千金小姐,却硬要与他在一起,甚至后来离家出走和他来了皇城。他赶考高中,却没迎娶达官显贵的女儿以让自己平步青云,而是在刚做了丞相后便和母亲成亲了。
漫天惊红,如一场美梦。
后来母亲怀孕,她知道江丞相在外养了女人,却没争也没闹,后来陈姨娘仗着怀孕闹上门来时,母亲还大度的表示可以让她以妾室进门来,江丞相那时还觉得很感动,觉得自己娶了个格外贤良淑德且还会为他考虑的女人。
江锦华站在上帝视角看着这一切,她很清楚,从知道陈姨娘怀孕之时,江丞相就已经失去他的这个妻子了。
陈姨娘手段高明,而母亲又不擅争斗更不屑此举,于是长此以往在府中就没了什么人心,渐渐的,就连江丞相也听信了府中流言开始冷落她。在江锦华呱呱坠地之际,江丞相是来看过的,眉眼间的欣喜是真的,但眸底的两分不屑也是真的,
像是生气为何这生出来的不是男孩。母亲冷静的看着,面上仍是那种闲适淡淡荣辱不惊的笑。
上天是公平的,谁也没想到,陈姨娘几个月后生下的孩子居然也是女孩,江锦华丝毫不怀疑如果陈姨娘当时争气生下的是个男婴,那丞相府的当家主母绝对会换成陈姨娘。
母亲也是知道的。
生下江锦华后她就染上了病,沉珂难治,郁结于心,无药可医。刚开始江丞相每日下朝都会前去主院看望她,但后来府中开始发生各种的事,江丞相来的次数渐渐的就少了,而母亲还是冷静的,她似是局外人,选择对这一场变质的婚姻作壁上观。
再后来,陈姨娘也开始得病,江丞相怀疑家中不干净去请了道长,道长收了陈姨娘的银两,自是将一切祸事都推到了母亲头上,江丞相面上将信将疑,但转头就禁了母亲的足,让她病好之前不能离开院子。
之后母亲就自己停了药。
她坐在窗台,一日一日的望着院中的木棉花,花不开的时候她看树,花开的时候她看花,有人来的时候她看人,没人来的时候她就自己待着。
她死在与江丞相成亲整整七年的那天晚上,走的格外决绝,院子走水,火将她和她留下的踪迹烧的干干净净,半点踪迹都没有剩下,府中人传夫人真是灾星转世,活着只带来了祸事,死还要再来一把火将丞相府烧了大半。
谁都不知道,那天母亲在门口等了一天,她化了妩媚的妆,穿上了多年未曾再穿过的红裙,坐在门槛上望着院门。她就这样等着,自天光乍破到更深露重,也没见江丞相来,到了三更时,终于等不下去了。
江丞相在第二天天色大亮时方从陈姨娘的院子出来,丞相府
一夜的躁动纷乱似乎丝毫没影响到他,他神清气爽,唇角还带着笑意,但很快他就看到了母亲居住院落的狼藉。
真干净啊。
什么都没剩下,只留下一具枯骨。
管家悲痛万分,他知道夫人向来不争不抢气质如兰,怎会是他们口中的灾星,“老爷,昨晚院中走水,夫人没来得及从院子里跑出来,已经……已经去了。”
她的女儿一直和她住在同一个院子,为何就那天晚上她把江锦华送到了管家那里?
她是自杀的。
想到这一点江丞相眼底的悲痛难过瞬间被愤怒怨恨替代,他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真是死都不让人安生!”他听到自己这么说,仿佛里面躺着的人并非自己心爱妻子,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你随便将她葬了吧。”
他不想让她入江家祖坟。
管家只能叹息,连忙寻了一处偏僻清净的地,那处依山傍水,是个宝地,最重要的是无人打扰,很是幽静。母亲的葬礼格外冷清,江丞相没去,更没有人愿意去触霉头,所以没有多少人出面,而江锦华尚且年幼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只是蹒跚着摘了一束野花放在了母亲胸前,说着一些大人听不明白的童言稚语。
那天无风无雨,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之后……
很多年后,江丞相将陈姨娘废除驱逐出皇城,惊觉十几年前自己错过了什么,开始疯狂的想念自己的结发妻子,管家就又火急火燎的去寻母亲的坟墓,但开了棺材后,却发现里面并无白骨,只剩有一束干花,江丞相在时隔十五年后,终于颤着手伸向了那束干花。
干花一碰就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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