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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曲太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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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春树在清风中晃动着枝叶,午后的阳光将藤叶的身姿勾勒投落在一块木牌匾上——太平戏班。

大门轻掩着,一阵戏音从门里铿锵传出,再接着,是一阵绵绵絮语。不知唱的是哪段戏,一会儿捶胸顿足像痛斥佞贼,一会儿窃窃私语如闺阁谈趣。

太平戏班虽建立在顺天,但唱法腔调多以吴侬软语为主,而太平曲是班里罕见的京调口音,因而显得大气磅礴,撑起了整个戏班的风骨。

不过此时唱的应该还是苏调。白染衣在门外静静听着飘出来的绵绵小调,心情忽然变得极佳。戏曲就像这个国家在世界上的一张独特且极有辨识度的名片,听久了会生出一种自豪感和归属感。

白染衣情感单薄,在这种事上却汹涌的很。

“看来我拉对人了。”东方看着她,笑着揶揄了一句。

“是。”白染衣毫不掩饰,大方承认了。

她走上前,拉着门上的铁环轻扣了几声,很快虚掩的大门便被“吱呀”一声敞开了。

小仆童伸出脑袋来打量了他俩,抛出两个问题:“你们是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东方上前施礼,“麻烦这位小友向袁老通报一声,就说有位东方公子和白衣姑娘来找他。”

“哦。”小仆童又打量了他们一下,接着脑袋从门外伸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袁松竟然亲自急忙忙地从里迎出来,“哎呀!东方公子!呃……”他转向白染衣,“这,这位女医?”

“贱姓白。”白染衣微一欠身。

“白姑娘,你们二位今日来可是小灵身体还有什么不妥?”

“您误会了,我们今日是免诊金来帮楚姑娘复诊的,以免有什么隐疾和错漏。”

“啊这,多谢姑娘了!”袁松不顾身份,朝她拜了个大礼。

白染衣立刻出手挡住了他将要倾下来的身子。

“袁老折煞我了。”

两人刚踏进门,东方便朝她投递了个眼神,意思是“分工行事”,白染衣点头会意。

东方借口方便转去了练习场周围,白染衣则跟着袁松去了楚百灵的屋子。

路上人员不多,白染衣随口道:“楚姑娘情绪如何?还伤心的厉害吗?”

袁松忽然面露忧色,“昨晚回来倒还好,虽然心里难过但说话也点点头。今天不知怎么了,从早晨开始就将自己关在房里,我同她谈心也勾着头不理人,就跟丢了魂一样。”

白染衣皱了皱眉:“要么是晚上一个人胡思乱想,情绪太过低落;要么是有什么其他隐疾还未查到,待我再仔细查查。”

“好,麻烦你了。”

进院后,白染衣一眼就看到了楚百灵。

她身形消瘦,皮肤白皙,正穿着戏服刻苦地锻炼人物身段,只是声音沙哑唱的格外费劲。

倩影水袖一甩,带起了些许残花落叶,她垂眸低看着地面青苔,偏头一笑,恰如画中仙聘婷袅袅。

将要再开口时却忽然猛地一顿,好似珠串崩断掉落了一地般放下了抬着的双臂。长袖簌簌落到地面,堆叠的乱糟糟,接着肩膀也微微颤抖起来。

一声嘶哑的呜咽漏了出来,袁松慌忙上前扶着她的肩,“小灵?小灵怎么了?别哭,别哭了。师父在,师父在呢。”

楚百灵泣不成声,一边摇头一边不住的掉泪,努力地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力咬出几个字:“师父对不起,我唱不了戏了……真的对不起。”

“不要紧不要紧。”袁松有些哽咽,“师父怎么会怪你?师父哪舍得怪你。”

白染衣站在不远处,挑立静望。

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悲,似乎只是在作一个感人画面的旁观者,就像昨夜所谓的“仁”是借来的。

她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习惯性的观察着这师徒二人之间的互动,直到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就像此情此景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透不过气的窒息感一瞬间又涌了上来。

那画面苍白空茫,像出生那天的大雪,掩盖了所有的活气,让一切都变得死寂。

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但空洞的寂寥感却悄悄弥漫了上来。

白染衣清咳一声,赶走了那些莫名的情绪:“楚姑娘,我今日来替你复诊。”

她声调平静,在这悲伤氛围里显得并不太恰当。袁松抚了抚楚百灵的背,“对,这位白姑娘你还记得吧?今日是特地来为你复查身体的,快让她瞧瞧。”

楚百灵抹掉泪,缓缓看向了她,一怔,接着又看了一眼袁松。

袁松:“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似乎欲言又止。

白染衣和楚百灵一起进了屋后,本想寻个借口让袁松候在屋外,却没想到这个借口是由楚百灵提出的。

白染衣看着她,等着她开口说点或问点什么。但袁松出去后她却迟迟没说话。

“楚姑娘身子安好,只是嗓子的事切莫着急,尚在恢复期不能过度使用,也不能太过劳累,否则情况只会越来越差。”白染衣把了脉,率先开口道。

楚百灵点了点头,她望着白染衣的眼睛,一眨不眨。可当白染衣对上她的视线后,她又移开了,只装作是不小心撞上的视线,嘴唇抿得很紧。

白染衣见状,开门见山道:“楚姑娘可知这次出事针对的是谁?”

楚百灵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声音小而沙哑:“我师父。”

“你知道?”白染衣皱了眉,看着她:“你见过凶手?还是有凶手的线索?”

楚百灵忽然不说话了,看着白染衣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无论怎么问也不再开口。

白染衣想了想,“那人威胁你了?”

她犹豫了下,还是没开口。

白染衣见她神情迟疑,心中了然:“楚姑娘应当知道相互制衡的道理。凶手能威胁到你,说明其本身也有需要你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把柄,你同样可以反过来用作威胁。”

听了这话楚百灵双眸微微睁大,很快又闷头掩饰过去,一声不吭。

“楚姑娘今日见我欲言又止,想必是有什么问题或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同我说,但碍于某些原因不便开口,那我也不好强求。等姑娘何时想通了,我必洗耳恭听。白某能助的一定会助,不该说的也定会守口如瓶,楚姑娘放心便是。”

白染衣声音沉静,显得极为真诚,楚百灵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点了点头。

*

屋里氛围沉闷,屋外阳光和煦。东方就这样游手好闲的在戏园子里散步,小徒弟们见他实在是坦坦荡荡,也不好上前询问过多。

戏班里的这些人有些还记得东方的脸,虽然个个面上还与平日无异,但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后怕,尤其东方的出现让气氛多了点不自知的紧张。

但东方就像没感觉到这些小情绪的变化,他面上带着笑,看着是个沉稳清贵的公子相,偏偏不做人事,半是好奇半是故意般观察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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