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1 / 2）

杨盈脸色苍白被一身内侍打扮的元禄扶着，从内室走到驿馆正堂上方，轻咳了声道“咳咳咳，引进使大人亲自前来，本该孤出门相迎才是。”

“只是昨夜盗匪袭击驿馆，一场大火烟雾缭绕，兼之孤一路急行而来，舟车劳顿，身子不适，失礼之处，还请引进使大人不要介怀。”

引进使并未开口，他身侧的侍从细细端详了杨盈一番，压低了声音道“看相貌确与梧帝眉目相似，应该不是来凑数的。”

杨盈由元禄扶到左侧上位坐下“咳咳咳，引进使大人现下已经见过孤了。不知大人此次前来可还有何事？”

引进使并不接话，只径自坐到杨盈正对面的位置上，一旁的鸿胪寺少卿开口道“近日听到一则流言，说是礼王殿下贪生怕死，不敢亲至我安国，早已私下逃离。”看着杨盈顿了顿“不过……眼下殿下亲自现身相见，这流言自然不攻自破了。看殿下似乎身体有恙，在下颇擅岐黄之术，斗胆为殿下请脉。”

杨盈微微皱眉，宁远舟便持剑拦住鸿胪寺少卿喝道“殿下贵体，岂容尔等近身？”

杨盈冲宁远舟抬手示意，随即肃然道“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鸿胪寺少卿这才一惊，忙行了一礼道“下官鸿胪寺少卿范东明，见过礼王殿下。”

杨盈掩唇又咳嗽了几声，冷声道“孤险些都要以为，有两位引进使了。”

范东明回头看了面无表情的引进使一眼，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下官不敢。”

杨盈抬了抬手，不再理会他，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转头看向引进使。

正堂外的窗后元霜看向一旁负手而立的如意轻声道“姐姐，殿下如今已能从容应对了，我听朗哥说媚娘姐姐已经过来了，你要现在去见见吗？”。

“也好，这个引进使不知是何身份，正好问问媚娘。”如意又看了一眼屋内应对从容的杨盈，放心离去。

元霜也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众人，总觉得那个引进使的背影有些眼熟，不由得下意识皱了皱眉，忙跟上了如意的步伐。

“尊上，小元霜。”在如意房中等候多时的金媚娘起身，看向一前一后走进来的如意和元霜。

“不必多礼”如意示意金媚娘坐下“珠玑等人已被我尽数诛灭，我义母的安置就要辛苦媚娘你了。”

金媚娘恭敬地笑道“老夫人救了尊上，属下感激还来不及呢，安置之事，属下定会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你的消息最为灵通，可知安国这位引进使有何来头？”如意点了点头复又问道。

“这位引进使，便是之前属下同元霜提及过的安庆侯李同光。”金媚娘言简意赅道。

“李同光？”元霜乍一听这熟悉的名字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如意疑惑地看向她“霜儿也知道他？”

元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就是不知道这个李同光，同我认识的那人是不是一个身份。”

金媚娘正想开口，被如意抬手制止“霜儿你且说说看。”

元霜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李同光是壬辛姐姐曾经教授过的一个学生，之后……莫名其妙就对壬辛姐姐起了爱慕之心，发了疯似的拼命追求姐姐。”

“因为那时候他尚未成年，姐姐被有心人举报，停职查看了很长一段时间。幸好，后来阿盈帮忙找了证据，证明壬辛姐姐教授他期间从未有过任何有违师德师风的行为，才还了姐姐清白。不过姐姐也因此被降职，调离了安州。”元霜顿了顿，才继续道“后面姐姐考调去了梧州，升职以后重新调查，才知道，当年是李同光的舅舅——梧州州长通敌卖国，被姐姐的上司查到。姐姐的上司因此意外身亡，姐姐正要去查探的时候，就被这件事牵连停职调查了。”

如意若有所思，总觉得两个世界某些事情上确有些共通之处，但差异也很大“按你所说，这个李同光，倒是很像我之前在安国的徒弟鹫儿。”

金媚娘见元霜一通意有所指，已然挑明了李同光的身份，也不再迟疑，忙向如意认错“尊上，李同光确实便是当年您教授过的——鹫儿。”

如意皱眉“为何之前不向我说明此事？”

金媚娘顿了顿，方才道“正如刚才元霜所说的那样，小侯爷对您也……”

如意眼光一寒“继续。”元霜下意识皱了皱眉。

“小侯爷对您动了那种心思，他当年以为您在邀月楼蒙难后，就疯了。抗旨买通护卫，每晚潜进废墟，徒手挖您的尸骨。”金媚娘舒了口气又接着道“幸好当年属下为助尊上脱身，在化人厂作伪了您的尸骨藏在里面，他这才如获至宝地收了手。”

元霜不寒而栗地听着金媚娘描述李同光的所作所为，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然后开口问道“既然他如此疯狂，那他可想过要替姐姐报过仇？”

金媚娘突的顿了一下“报仇？”

元霜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既然他是姐姐亲自教导出来的，我们作为旁人不知道姐姐待昭节皇后如姊如母，他不知道吗？”

元霜顿了顿又道“既然知道，那姐姐因为杀害昭节皇后才被判刑入狱，他肯定也知道姐姐是冤枉的，他就没想过要替姐姐查清真相吗？就只会软禁画师，画几张画像做几个假人？他喜欢的究竟是姐姐本身，还是一个他幻想中的形象呢？”

金媚娘想了想解释道“安帝明令禁止再提尊上的名字，想来是小侯爷羽翼未丰，故此才未曾……”

“我还以为他战功赫赫，又爬到了安乐侯的高位，或许有那么点能力能……”元霜顿了顿，见二人脸色不太好，忙转了话头叹息道“那位替姐姐做过画的画师真是无妄之灾。”

如意和金媚娘的情绪被元霜这一番话打断，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如意叹了口气“或许他只是拿我做个借口，实际上却是困于当年长公主和他父亲的关系。”

如意转头看向金媚娘“所以，你是见我同宁远舟举止亲密，才刻意回避提到李同光的。”

金媚娘点了点头“是。”

元霜见她们开始谈及过去的回忆，正想避嫌出去，却被如意一把拉住“过去之事，没什么不能让你听见的，不必如此。”

元霜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总觉得言语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只好安静坐下，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不时替她们倒上一盏热茶。看向她们的目光，又是钦佩又是心疼。

待听到如意关于未来对女子进行教习救助的安排之时，元霜登时眼前一亮“女子学堂！”忙开口道“姐姐，姐姐，这个我熟，我有教书的经验，我还可以把我从前学校的各科目的教材全弄来，挑选看看哪些适合用来教习她们！”

金媚娘也两眼放光地看着如意道“属下能不能先预定做教打算盘的教习，属下还会……”突然想起什么，顿了顿道“我们这学堂专为女子们而设，那宁大人该如何安排？”

如意想起方才照顾义母时，宁远舟同她畅想的未来，好一会儿才道“我没有同他提起过这些……”顿了顿“但宁远舟同我提过他想要的生活，与我的想法截然相反，我们一路同行而来，但是未来该怎么走下去……”

“或许，姐姐你该同宁大哥谈谈。”元霜打断了如意的犹豫“两个人要想走下去，除了相知相许，更重要的是彼此体谅和磨合。毕竟这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更多的还需要相互包容，彼此改变。”

元霜想了想又道“而且我看宁大哥，他就不是像他自认为的那样厌倦了这一切，想要找个陌生角落了此余生。”复又肯定地道“姐姐你信我，宁大哥就不可能是个放得下的性格。”

如意不解“可是他确实说过，他想要归隐山林，平凡度日，想要远离朝堂，渔樵耕读。”

元霜试着想象了一下，宁远舟归隐山林渔樵耕读的画面，再次打了个冷颤“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姐姐，我根本没法想象这样的画面。”

金媚娘也开口道“尊上，属下还认识不少相貌堂堂的男人，少年英俊的，成熟稳重的，杀伐果断的都有……”

如意忙制止金媚娘道“你且将这些话收回去，宁远舟心眼儿极小，我怕他给你套麻袋。”

金媚娘闻言失笑，元霜想了想，犹豫道“既然你们已经谈过了，那姐姐现在能放得下宁大哥吗？”

如意一怔，叹了口气“明知我同他志趣不同，将来可能无法长久，可我现下一时半会儿，确实放不下。”

元霜不由得眼前微微一亮“那不妨再看看，心既然还在，那就不必急着分道扬镳，或许继续同行，你们都会有所改变呢？”

如意正要否定，元霜一指压在她唇上“姐姐，不要着急否认，一切还是未知数，就像媚娘姐姐一样。”

金媚娘疑惑“我怎么了？”

元霜揶揄地看向她“媚娘姐姐，你现下对十三哥是何想法？”

金媚娘怔住“还时不时会想起他，心底会泛起酸涩，只是……再不会有从前那样渴望与他生儿育女，厮守一生的冲动了。”随即微微一笑道“没法彻底放下，不过也不想再强求了。毕竟如今我有偌大的金沙帮在手，忙起来的时候，如何还有空闲去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