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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浑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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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爷要见我族叔?”

书童来找,伙计立即端着碗碟,亲自送上二楼。

行过礼,笑着对杨瓒道:“小的族叔住在城郊,家中有一老母,并无妻儿。今日刚到家,恐要去官府交换路引。若杨老爷不急,小的明日早起出城,给族叔递信,让他来见老爷。”

快脚刚回神京,不及返家便给杨瓒送来书信,已十分难得。听伙计所言,杨瓒心知不能强求,再急也要等上一日。

好在殿试是在三日后,只要快脚不离京,总能问个明白。

“如此就劳烦小哥儿了。”

“不劳烦、不劳烦!”

伙计连连摆手,哪敢接下这话。得了赏钱,更是笑得眯了眼。

上房这几位老爷都是身价不菲,前途不可限量。手头又大方,他乐得做人情。

若不是族叔住在城郊,距此有些远,出入要经城门卫盘查,着实有些麻烦,他今日就能送信。报出杨老爷的名号,掌柜定不会拦着。

伙计笑着行礼,退出客房。

四菜一汤,热气腾腾,引得书童馋涎欲滴,却引不起杨瓒半点兴趣。勉强用了小半碗饭,颇有些食不知味,干脆放下筷子。

“我用不下了,你多吃些。”

进京后,书童常与杨瓒同桌用饭。听杨瓒此言,半点不觉有异,捧起饭碗,大口扒入米饭,不一会,菜饭就下去一半。

食不言寝不语。

杨瓒看着书童用饭,焦躁倒也平复些许。

三大碗饭下肚,菜汁都被拌着米饭下口,杨土才抹抹嘴,放下筷子。

见杨瓒眼也不眨的看着他,不好意思的打了个饱嗝,带着稚气的圆脸通红。

“四郎,我吃得多了……”

“无碍,能吃是福。”

杨瓒心情稍宽,笑道:“唤伙计来收拾吧。我今夜不读书,你拿上两角银子,去东市买些笔墨回来。”

“笔墨?”

书童诧异,四郎不是还有?

“去吧。听说东市的糖人做得极好,糖葫芦也不错,剩下的银钱应是够了。”

书童脸色更红,讷讷的应了两声,出房门去找伙计。

四郎压根不喜食甜,必是听到自己念叨,记在了心里。

书童狠狠拍了自己一下,离家时爹娘说什么来着?照顾好四郎,不要动不动就嘴馋!现在倒好,四郎忙着应试,还劳神想着自己!

他一个伺候茶水笔墨的,得四郎这般,当如何回报?

书童红着脸,眼圈竟也有些泛红。

伙计看得奇怪,莫不是被杨老爷骂了?

“休要胡说,我家四郎才不骂人!”

书童气怒,伙计被喷得莫名其妙。挠挠脖子,想想怀里的赏钱,麻利的上楼收拾碗筷,不和这小子一般计较。

当日,书童去往东市,不只带回笔墨糖人,还带回了一个让杨瓒心惊的消息。

“四郎,我听人说,宣府的镇守太监犯罪,被押入大牢!”

“你可听确实了?”

“我还特意问过,没错。”书童放下笔墨,道,“直接是锦衣卫拿人,顺天府没贴告示,也不晓得是犯了什么罪。”

这么说,他白日里见到的是宣府镇守太监蒋万?

想起擦身而过的囚车和锦衣卫,杨瓒的眉头越皱越深。

“那个姓蒋的最是贪财,他被押走,说不得今年涿鹿的税粮能少上些。”

杨瓒年少中举,终究少了根基。

依朝廷法度,免除举人税粮,田地亩数总有限度。

杨氏族长老于世故,详知内中关窍,旁边又有闫家盯着,遇有旁人投靠都挡在前面,一力推回去。并亲自督促族人,每年都是实打实的交税,不少一粒麦子。

若有族人少粮,都从族内接济,只为不落人口实,护住四郎名声。

“或许。”

杨瓒比书童想得更深。

镇守太监犯罪,事情绝不会小。涉及边关,贪墨、滥发徭役、冒功、防备不利都有可能。

涿鹿县划归保安州,均在宣府治下。

想到这里,杨瓒的心底不由得开始发沉。

见他兴致不高,书童不再多说,捧着糖人给杨瓒看。不料想,油纸打开,本来好好的一头长角山羊,竟爬满细碎裂痕,稍一用力,头竟是断了。

城东,佥都御使府中,闫桓父子坐在书房,同样的脸色阴沉。

涿鹿闫家报信的家人立在堂下,抖得如风中落叶,牙齿都在打颤。

先时进府,仗着是本家的家仆,尚有几分底气。见到闫桓父子之后,被官威一压,就如被戳破的皮球,底气消失无踪,话也说得颠三倒四。

闫桓听得不耐烦,闫璟耐着性子问了两次,总算问清他的来意。

“镇守太监贪墨事发,本家可有牵涉?”

“老爷,绝对没有!”

家仆没念过书,但也知道,牵涉进朝廷大事是要掉脑袋的。

“咱家老爷只是给县衙送了银子,替换了正役,余下的半点不知啊!”

“不知?”闫璟冷笑,道,“送银子的时候,可打过我父的名头?”

家人支吾起来,闫璟神情更冷,闫桓猛的一拍桌案,喝道:“你们好大的胆!”

“老爷,我家老爷……”

“你家老爷?”

闫桓气怒,先时还为闫大郎不中惋惜,现在只觉自己是撞了南墙,愚不可及。

朝廷下派徭役,乡民豪绅送银钱打点,换派正役,自英宗之后已成常例。只要不出大事,巡按御史轻易不会上奏。

打着他的名头行事,换做平日不算什么,但在现下,却着实是在身后给了他一刀!

镇守太监蒋万被锦衣卫押解入京,宣府上下累死民夫、贪墨官银的事自然瞒不住。

天子迟迟没有动手,绝不可能是心慈手软。想当初,铲除万妃一党时,法场的血足流了三天三夜。

今上不是不杀人,而是没到时候!

闫桓越想越气,若是本家族人当前,恨不能各个扒皮抽筋。

“你来之时,宣府城卫已换成狭西边军?”

“这……小的行得匆忙,并不知详情。”

家人颤巍巍的点头,大汗如注,闫璟问什么便答什么,不敢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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