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寂寞似火（1 / 2）

说起来有点小遗憾。

我不是去酒吧玩遇见的阿展，是在酒吧上班，认识的他。

之前在服装店打工，我有过一个男朋友。

我叫他小七。

小七是我在网上聊天淘来的。

那时候我非常穷，穷了叮当响，最惨的时候买卫生巾都要和珠珠凑钱。

发工资有钱了那些天，我们就去网吧打游戏玩传奇，看片聊天。

但潇洒不了多久，就没钱了，在关店后的一个个夜晚，我和珠珠只能坐在门口发呆，害相思病似的，我们常常无语坐几个小时，看大街上来往的车辆人流。

生活枯燥，精神空虚，消耗着像神经病一样的青春，我们年轻精力旺盛，经常无所事事折腾到半夜三更才睡，第二天又很早起来上班。

那时青春萌动，我想男人了。

视频聊天，小七一副儒雅温和的样子，就像公司办公室文员，一身干净西服套装，戴的手表，让我丝毫没怀疑这个男人的品位。

后来我才知道小七做的事，很吃惊。

聊了一段时间，有好感了，我约他见面。

枯燥的生活太压抑，我很想找个男人来尝尝不一样的滋味，以前看言情口袋书，还有夜晚火锅那种气味，让我对那事无比向往。

我约小七在茶楼见面。

约会地点，他本来要选在咖啡厅，但我认为在茶楼见网友更有安全感。

小七没意见，他给我留言说，见了面可能会让你失望。

我说没关系，对你失望的话，我还可以喝茶吃东西。

下了班，穿上我的李宁休闲服，脚踏一双嫩黄色小板鞋，我就这样去了茶楼。

一壶兰贵人，一笼虾饺，叉烧包，两份凤爪，一盘香瓜子……我故作老练地点单。烟雾腾腾中，人声鼎沸处，我隔壁坐了一家子，大人嚷嚷小孩吵，让我备有安全感。

我和小七隔着热气袅袅升起的茶水，迷迷蒙蒙的，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小七坐对面，看着我，他手指夹着一支万宝路，心不在焉，懒洋洋的，半天也不吸一口。

我一边喝茶，一边心怀鬼胎地打量小七，猜想在挺括西装下这男人的能力。

一开始的对话简单无趣，我和男人枯坐着喝着茶，网上聊的熟悉，没有让我们立刻打破现实中的隔阂尴尬。

我当时感觉很怪，小七对我兴趣似乎不大，但看样子又不是像在敷衍我，总之怪怪的，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后来相处熟悉了，我才知道，小七就是这种性格，平淡慵懒，随时都是无精打采的，他即使喜欢什么，也不会表现出渴望的样子，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性淡定。

“你成年了吗？看起来人比视频里还小。”

这算是我让小七唯一感到好奇的事。

我说：“老了老了，我都快十七了。”

“哦……那跟我差不多。”小七慢悠悠应了声，没再多问。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小七告诉我，当时他怀疑遇到仙人跳，他原本做好打算，喝了茶就开溜，绝不能跟我去旅馆。

“那你后来怎么改变了主意？”我问他。

“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

“你好靓，我中意你。”

小七直冲冲地说了一句话让我心花怒放，没半点花言巧语的感觉，语气淡淡的，他说的是那么自然。

寂寞似火，是小七的网名，我叫爱喝酒的小鱼。

在早期网吧流行的年代，在灰茫茫大城市里，有许多像我们这样网恋的痴男怨女，通过一根网线聊天搭上对方，以为这样就能抚平压抑心头的孤单。

我问小七，“你怎么会觉得寂寞？”

“寂寞与生俱来。”小七说，“我们的生活貌似多姿多彩，但无非也就是每天在吃吃喝喝地等死。”

这话让我好有感触，似乎一眼望到自己老掉牙垂死那一刻，太让人绝望了，让我有种想要冲到马路上撞车的念头。

小七还说过，生活带给人的无奈，就算你明白，不喜欢，你也无力去改变它什么。

就像墨镜王，深沉富有哲理的感觉，让我在闹市茶楼手握一杯兰贵人琢磨起人生，直到虾饺、凤爪、叉烧包上桌，啪嗒啪嗒摆在我面前冒着热腾腾的香气，让我又有了对尘世的向往。

熟悉小七以后，我发觉他是一个不在意是非对错的男人，他淡漠社会，但不世故，他就像游戏机里的街霸，外表勇猛，内心却有着孩子一样单纯，什么都无所谓，简单地活着。

只不过，他很早就失去了活着的热情。

小七几乎没什么爱好，除了看动漫，但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虽然他在“财务公司”上班，每天去找人收账，西装口袋里总是揣着几本漫画书，灌篮高手、圣斗士、哆啦A梦……他坐在地铁上一页一页地翻看，下车前夹好书签，然后走遍大街小巷。

跟别的收账人不同，小七不染发，不纹身，说话温和礼貌，对每一个新老客户都很好。他记忆力超强，能记住几百个客户的姓名职业电话住址，但小七从不与人深交，保持着他认为应有的距离。

有一次，我问小七有什么梦想？

他说最想躺着什么都不做，一切由机器猫打理，变各种东西给他。

我就想，小七最大的喜好其实是什么都不用操心，平静地打发掉余生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