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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先生见地 学识之高,世所罕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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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正和几人走出校舍。

克里孟梭说道:“陆教授讲的太好了!”

他清清嗓子,

‘文学就像炉中的火一样,我们从人家借得火来,把自己点燃,而后传给别人,以致为大家所共同。’

声情并茂的模仿。

陆时轻咳一声,说道:“那个……其实,这是福楼拜先生的名言。”

克里孟梭立即尬住,

福楼拜可是根正苗红的法国文豪,自己竟然不知道。

陆时摆摆手,正准备安慰几句,

这时,

“好字!真儿真儿的好字!”

竟然有汉语传入耳中。

最神奇地,还是掺杂着儿化音的京片子。

陆时循声望去,瞬间就认出了辜鸿铭和蔡元培,还有一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不认识。

三个中国人正在瞻仰明法楼的名牌,

“草书之难,在于点划与点划、结体与结体,而陆教授做得很好。”

“连绵不绝而紧密呼应嘛~”

“绝了又有何妨?偶有不连,而血脉不断,这才是最高境界。”

……

他们把牛皮吹得震天响。

陆时自己听了都不免害臊,赶紧走上前,

“辜老先生!”

辜鸿铭夸张地“啊!”了一声,脸上写满做作的惊讶,说道:“陆时,你怎么会在巴黎大学?”

“啧……”

陆时咋舌,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对方这是在演戏。

他说道:“我过来参加爱弥尔·左拉先生的葬礼,顺便在巴黎大学做交流。”

蔡元培震惊,

“左拉大师竟然去世了?”

说完,他才发现还没有做自我介绍,赶紧道:“陆教授,在下蔡元培,草字鹤卿。光绪十八年进士,目前在代理澄衷学堂的校长,同时被聘为南洋公学经济特科班的总教习。”

他拉来陆时不认识的那个中年人,又说:“这一位是蒋国亮,能诗善文,工书法。”

陆时有点儿懵,

“工书法?”

他抬头看看自己的字,又看看蒋国亮,

写成这样都能算“好字!真儿真儿的好字!”,清廷的书法水平怎么拉胯到了如此地步?

这么想着,陆时忍不住打量对方。

蒋国亮也觉得刚才的马屁拍得有些过火,微微脸红,

“在下蒋国亮,草字观云。”

陆时恍然,

“原来是观云兄。”

他知道这个表字,是因为《光宣诗坛点将录》,作者汪国垣将蒋观云冠以“天慧星拼命三郎石秀”的名号。

事实上,蒋国亮更为人熟知的名字是蒋智由,

他是一位先进的、革命的爱国诗人。

比如,光绪二十六年,自立军起义失败后唐才常被捕身死,他悲痛地写下了:

丈夫义气重,生死何足奇!

同志皆抛散,骨肉长别离。

保民心未遂,忠君志岂移!

身死魂不散,天地为我遗。

当真荡气回肠。

只可惜,蒋智由晚年思想巨变,尽删早期的新派诗,诗作也转向守旧,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蒋国亮十分诧异,

“陆先生,您认识我?”

陆时点点头,

“当然。你写的诗,比如‘芥蒂万川谷,异族人经营’……”

“噗!”

蒋国亮喷了,

“这……这可不兴说。我当时也是年轻。”

陆时听得直想笑。

蒋国亮早期作品中蕴含着反清排满的思想,

但现在看,应该是变得圆滑世故了。

不过这也正常,

按照正常的历史算,蒋国亮马上要和蔡元培等人建立中国教育会,之后还会出任爱国女校的经理,

这种情况下,就算要排满,也只能默默地排、在心里排。

陆时又看向蔡元培,

“鹤卿兄。”

这位在近代历史上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名人,

首任教育总长,开学术与自由之风,对中国教育的贡献不在何子渊、厉麟似之下。

当然,蔡元培的争议也非常大,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庞加莱靠近,

“陆教授,这是你的朋友?”

陆时摇了摇头,

“辜老先生算是朋友,其他两位只能算同胞。他们的食宿,我来想办法。”

朋友和同胞,

两者之间的差距可不小。

庞加莱顿时意会,

“明白。那我就不在法兰西学院给他们安排食宿了。”

既然陆教授要避嫌,他自然会配合。

其实,陆时也是不清楚辜鸿铭三人的来意,所以才会如此行事。

两人低声交流。

蒋国亮诧异,压低声音道:“辜先生,感觉陆先生的法语比伱好啊。你听听,人家多流利呀……”

辜鸿铭差点儿背过气去,

“你说你这人……哪儿哪儿都好,怎么就是长了一张嘴!?”

蒋国亮撇撇嘴,

“好好好,不说了。”

这边,陆时和庞加莱聊完了,随后转向三人,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下榻的地方。”

他们一齐走出校园,叫了一辆马车。

马车直奔巴黎丽兹酒店。

辜鸿铭有些担心,

“不会很贵吗?”

陆时摆摆手,

“无妨。”

旁边的蔡元培不由得好奇,问道:“辜先生,您为什么觉得这个丽兹酒店会很贵?”

辜鸿铭露出回忆的表情,

“那座酒店是1898年落成的。当年,日本的首相恰好晤访我朝,我负责接待,与他天南海北地聊天,知道了丽兹酒店的事。据说,开业当天,包括俄国沙皇在内的欧洲贵族、富豪齐聚,背景之深可见一斑。”

蒋国亮好奇,

“是那个封禁《朝闻道》,却反而让销量节节攀升的尼古拉沙皇吗?”

“啊这……”

辜鸿铭不由得语塞。

他搬出尼古拉二世是为了凸显丽兹酒店的含金量,

现在倒好,总感觉有点儿冒傻气。

陆时看出老先生有些尴尬,遂插入话题:“三位这次来欧洲是所谓何事?”

一谈起正事,车内的气氛就变得严肃了不少。

辜鸿铭压低声音,

“陆时,还记得那本书吗?《万历十五年》。”

陆时失笑,

“辜老先生,这本书都已经出版了啊!最先是美国,现在已经到了欧……啊,对了,你可能不知道,那本书的外文名是《1587,a year of no significe:the g dynastydecle》。”

辜鸿铭苦笑着回答:“我一直关注着,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捻捻胡须,

“但是,毕竟讲的是明史,作为大学堂的教材确实有些……唉……”

深深地叹气。

陆时也很无奈,

事实证明,出口转内销的路子不靠谱,

“之前,咱们觉得这本书只要在海外取得反响,在中国普及的难度便能降下来。可现在看,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辜鸿铭的胡子抖了抖,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

“还不是因为你?”

陆时:???

一脸懵,

“怎么就因为我了?我都不在国内啊喂!”

辜鸿铭无比郁闷地说:“你说你,写一本《万历十五年》不就得了,干嘛还要写《日本文明的天性》?现在完了,那些人都觉得后者更适合用来当教材。”

“啊这……”

陆时确实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甲午战争,无疑给了清廷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们想得很简单,

远的英、法,他们够不着也打不过,

那么近的小日子呢?

总不至于真的打不过吧?

只要好好研究下敌人,不再轻敌,随后重振旗鼓,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恰在此时,《日本文明的天性》横空出世,

里面讲了太多日本的弱点,

尤其是耻感文化,在清廷的那些人眼中,简直就是重振信心的最好的强心针。

至于《万历十五年》这种反思类的书,还是靠边站吧。

陆时好奇道:“所以,他们现在的想法是,用《日本文明的天性》作为大学堂的历史教材吗?”

辜鸿铭的胡子又开始抖了,

看那样子,似乎不知该怎么开口。

“啧……”

陆时不由得咋舌,

“有什么话就直说呗~咱俩谁跟谁啊……”

辜鸿铭无奈,

“不说了。我不说了。”

他在座位上缩了缩,把自己当成闷葫芦似的挂起来。

陆时不得不看向另外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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