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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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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三个日本人都在盯着陆时,

他们已经感觉出来了,这个年轻的中国留学生对夏目漱石有着极深的影响,甚至可以一句话改变夏目漱石的决定。

但想想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陆时是谁?

《镜报》的掌舵人!

正是因为他的慧眼识珠,才能让《我是猫》在英伦取得巨大成功。

三人表现得毕恭毕敬,保持着标准坐势,双手交握在身前,显现出无比的虔诚,脸庞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只有敬仰和尊重。

吾辈好奇地看着,

“喵呜~”

小家伙大概是觉得日本人很有趣吧。

陆时其实也觉得十分有趣,

论年龄,

岛崎藤村,1872年生人,29岁;

长谷川辰之助,1864年生人,37岁;

正冈子规,1867年生人,34岁。

跟他们相比,二十出头的陆时简直就是一个毛头小子,却被如此敬重,与日本论资排辈的现状截然相反。

陆时沉吟片刻,

“长谷川先生,坦白讲,我还挺喜欢你的《浮云》。”

长谷川震惊,

“啊这……”

转而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陆时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主角名字是‘内海文三’,对吧?”

长谷川连连点头,

“是!文三是一个正直的青年,他渴望克己奉公。然而,在官场中,这种正直和清廉却无法得到应有的认可和保护。相反,他受到了同僚的排挤和上司的打压,最终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

陆时“嗯”了一声,回忆小说内容,

在《浮云》中,长谷川对人生的虚无和飘忽不定展开了思考,小说的名字便是佐证。

这种无可避免的“虚无”,算是日本作家普遍的情绪了。

长谷川见陆时不说话,便问道:“陆教授,你欣赏我作品的内核吗?”

陆时笑笑,没有正面回答,

他思索几秒,说: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长谷川脸色变了变。

陆时引用的是《沧浪歌》,楚辞,

这是渔夫劝屈原的话,意思是当沧浪之水清的时候就洗我的冠发(缨指系在脖子上的帽带),沧浪之水浊的时候就洗我的双足,意在劝屈原审时度势。

长谷川低头,

“看来,陆教授并不认可。”

陆时喝了口水,没搭腔。

长谷川遂不满道:“陆教授可记得屈原怎么说的?”

陆时不由得来了兴趣,

“有意思……你竟知道《楚辞》?”

汉学在日本一直占据重要地位,持续到现代,但《楚辞》确实偏门了些。

长谷川解释:“我给伱们的朝廷工作过。”

陆时诧异,

“啊,是这样?”

长谷川继续说道:“屈原说,‘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是这样的。”

背得倒是没错,

陆时看了对方一眼,笑道:“这话别人说来或许有些说服力。”

长谷川整个脸涨得通红,

他以“文学不是大丈夫的终身事业”为由停止了小说的创作,随后入世,当翻译、当编辑、当教师,甚至当清朝的北京警务学堂的干部,

所以说,屈原那句话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房间内的气氛有一丝丝诡异,

“……”

“……”

“……”

整整一分钟,没人吭声。

陆时摊手,

“长谷川先生,这没什么的。你可曾听过元稹?”

长谷川点头,说道:“唐朝的大诗人,我当然听过。‘贫贱夫妻百事哀’嘛~”

“额……”

陆时有点儿懵,没想到对方印象最深的是这一句,

他轻咳道:“那确实是名句,但我想说的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你肯定也是听过的。”

长谷川点头,

“是,这句非常有名。”

或许是为缓解尴尬,一旁的正冈子规也插话进来道:“这应该是为了悼念爱人所作吧?沧海无比深广,因而使别处的水相形见绌……写得实在是好啊!”

他的语气倒也不虚伪。

陆时说:“可元稹在妻子去世二年后就纳妾了。”

“噗!”

夏目漱石刚喝了一口水,直接喷了,

“真的假的?”

陆时说:“真的。元稹本身体弱多病,又有幼女要照顾,纳妾的时候并不藏着掖着。”

他看向长谷川,

“所以说,自己的行为和自己的作品不一致,没什么好羞耻的。”

长谷川:“……”

他觉得更加羞耻了。

几秒钟后,

“轰动你私密马赛!”

竟然直接行大礼,真的磕了一个。

陆时不由得在心里咋舌,对日本人的认识更深一层,赶紧躲开对方正面,说:“别别别!你可千万别土下座!不说年龄,单单论资排辈,我可是你的晚辈。”

土下座是一种日本“礼仪”,即五体投地地谢罪或请愿。

长谷川说:“请陆先生原谅我。”

陆时只能原谅,

“原谅。我原谅你。”

甚至都不知道要原谅对方什么,

难道自己刚才不是在安慰对方“行为和作品不一致,没什么好羞耻的”?

一万匹草泥马在陆时心中狂奔而过。

长谷川起身,

“谢谢陆教授宽宏大量。”

陆时语塞,过了好一阵才说:“行吧,我接受你的谢意。”

他算是见识到日本人的厉害了,决定一会儿不再说话,遂老老实实地往后挪了挪椅子,小口喝茶。

夏目漱石低声道:“陆,这位正冈君来找我……”

陆时偏过头,

“你不用咨询我啊,自己做决定吧。”

夏目漱石无语,

家乡来人,想借自己和《我是猫》的名气,其本质上借的是《镜报》的名气,

所以,陆时是有话语权的。

但看他撂挑子的模样,夏目漱石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转向正冈子规,

“正冈君,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正冈子规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陆时,随后说道:“你我同岁,又是旧相识,便省去那些没必要的繁文缛节,直接切入正题吧。刚才,我说到了《杜鹃》杂志,你应该还愿意施援手吧?”

在日本文学史上,《杜鹃》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值得一提的是,杂志的命名是因为正冈子规于1889年患上肺病,时而咯血,取意杜鹃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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