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V章(1 / 2)
月黑风高,北地初冬的冷风呼啸,夜里尤甚。
艾飞鸾双手紧紧握着缰绳,将怀中的寒初用双臂夹得紧紧的,在漆黑的夜里策马狂奔。
身后偶有蹄声,不知道是和允还是追兵。
艾飞鸾策马跑了一阵,眼见速度越来越慢,只好咬牙勒马,喘息了一阵后对着身前的寒初道:“你还好吗?”
寒初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艾飞鸾却突然手臂一松,整个人从马上翻了下去。
寒初一惊,慌忙下马,只是他这一生何曾这样骑过马,这时便连滚带爬的下来,若非那马儿早已经跑的脱力,此刻恐怕又要跑起来了。
看见倒在地上的艾飞鸾的时候,寒初的眼睛跟着就是一酸,这么些天来的假装坚强,一个人,在身边只有两个影卫帮衬的公爵府中,应对下人的惶恐,围守的挑拨压迫,还有——艾飞鸾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的猜测,身心俱疲,却不能透漏分毫。
在禁卫入府闹事时,他一人独坐正位,用这个世界里最需要依赖的衣服男子的肩膀,扛起保护阖府上下的责任,叫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寒初永远都记得家族失势被抄的那一晚兄弟们的哀恸惨叫,记得府中下人是怎么样少有反抗便身首异处,记得那些狗仗人势的禁军士兵在府中放肆发泄……八年之后,他无法在亲眼看着那一幕发生,就算死,也要在死前守住家。
是啊,就是家,他这一生流离,早已经不该对家抱有希望,可是那一刻,寒初心中想的,就是保住这个家。
不过是京中一个临时的府邸,但是对寒初来说,却已经是家。
他的妻主,娶他至今,带他到的第一个家。
艾飞鸾浑身染血,原来刚刚在马上那样仅仅的钳住寒初,不仅仅是为了护他,寒初寒了泪的眼睛再看不清艾飞鸾的满身鲜血,可是她背上的两支斜斜的羽箭却还在颤动,还有血迹渗出。
艾飞鸾刚刚翻身下马,在空中拼尽全力拧身,才没有让两支羽箭在身上插丨得更深。
寒初上前,跪坐在艾飞鸾的身边,手足无措。
他到底还是这样没用,要她这样冒着巨大的风险来解救,要她手下最优秀的影卫用生命换他活命的机会……
艾飞鸾看着寒初在自己的面前泣不成声,眉头微皱。
一个晚上,面对上千人的厮杀,潜伏,动手,纵跃,砍杀,还有纵马而行,身后中箭,艾飞鸾知道自己已是极限,但是她现在还不能停,不能留着寒初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前世今生,生死轮回,哪怕一颗心在两个人中间纠缠撕扯,可是她依旧放不下,听到有禁军冲入府邸便再也沉不住气,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他?
艾飞鸾用牙齿在舌尖上猛地咬下,一丝血线从口中溢出的时候,她也渐渐清明起来,对着寒初道:“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这个时候,艾飞鸾问的不是追兵,不是别的什么人,她把他紧紧护在怀里,身受重伤倒在地上,却还是要问,他好不好。
寒初停下手足无措的动作,狠狠点头。
他好,怎么会不好?
每每绝望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个人出现,带着他,远远离开那些难过伤心。
当年的醉梦轩中,当他就要以一个过气老伎的身份苟活一世的时候,她走过来,对他说要带他回家,要为他生一个孩子;云岭孤山,他落入山贼之手,沦为众人玩物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将那些山贼通通杀死;他自以为此生无望,更没有颜面对她的时候,她却告诉他,没关系,她还愿意做他的妻;如今,他一身疲惫,困守京中,无一人能分担压力的时候,又是她,只身一人,闯进千人围守的公爵府,将他带出来。
身后有人放箭,她就用身体为他挡住,如今她重伤落地,第一句话却是问他,你还好吗?
寒初身体轻颤,伸手去抚上艾飞鸾染血的脸颊。
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族人在血光中的挣扎让他畏惧鲜血,可这个时候,他却没有半点因为那腥臭而感到恶心。
马蹄声早早停了下来,艾飞鸾知道他们如今只是趁着夜色才能甩开追兵,但若不赶在天命之前找到京郊藏兵的所在,他们依旧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扶我起来。”艾飞鸾轻声道。
寒初急忙伸手过去,只是他这些天压力太大,又刚刚经历一场生死逃亡,手脚酸软,尽管飞鸾身量不重,却也显得十分吃力。
咬紧牙关用整个身体将飞鸾托起,向着马匹的方向,没走两步,艾飞鸾却整个人轰然倒在地上。
眼看着身后的长箭就要因为身体的跌落直入身体深处。
寒初一声惊呼,再去搀扶却已经来不及。
瞬时间,一道黑影从暗处斜插过来,毫厘之差在艾飞鸾身体落地的时候将人扶起。
却是刚刚带着人冲杀断后的和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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