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 审判(1 / 2)
人生中总有一些场合需要穿上黑西装,或许带走灵魂的死神就藏匿在葬礼上的黑色中。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空气中满是翻开后泥土后的腥味,年轻的孩子还没有走出过学校去见见那真实而残酷的世界,所以葬礼上的人并不多。
伊维特觉得这是一场梦,一场持续时间直到雨停才会结束的梦,这场雨已经下了一周。
看着躺在棺木中卢卡斯苍白而平静的脸庞,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将伊维特笼罩,她想,这一定是一场梦,一场过于真实的梦。
于是她像个旁观者那样,听着牧师的祷告,看着孩子泣不成声的祖母,千篇一律的安慰让她逐渐麻木,她如同木偶般做着孩子母亲应该做的一切。
直到她看着那小小的棺材被泥土覆盖,一滴雨水滴落在她的侧脸,冰凉的感触像是唤醒的预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如浪潮般排山倒海而来,她战栗不止随后一个仅仅是想到就无比恐惧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这一切都是真的,大脑抵挡不住眼睛的背叛,那样的颜色就躺在那里。
伊维特扔下雨伞在惊诧或是怜悯的目光中她冲到了那块埋葬着她儿子的土地上,她不管不顾地伸出了手想要挖开,但还没等她触碰到泥土,无数只手从她的身后袭来将她拉开。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那里埋着的是我的孩子吗?伊维特挣扎着想要去验证事实的真相,但那些参加葬礼的人并不是死掉的孩子的母亲,他们站在雨伞下叹息着将一位母亲带离墓地。
痛苦是团火焰,只有将一切都燃烧殆尽时才会停息,伊维特觉得自己像是已经死去却又还未完全死透,在葬礼结束后她就开始出现幻觉,那些幻象多种多样。
从婴儿时期自己第一次睁开眼睛所见到的世界到葬礼前夕所经历的一切,都如同幻灯片般随时随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些并不值得留存于记忆中的东西也都陡然清晰。
伊维特闭上了眼睛,她回首自己的一生却悲哀地发现并没有值得回忆的事情,她的生命就像是一只塑料的花朵,空有外壳内里却空无一物,她并不怨恨那个叫沃伦·格里芬的男人,她只痛恨自己,她向往着幸福却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恍惚中她感觉到了有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伊维特没有睁开眼睛。
她知道那小小的却温暖的手是谁的。
“伊维特,你害怕孤独吗?”
“我害怕。”
“那请你握住我的手。”
伊维特睁开眼睛,房间里空空荡荡,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你很疲惫吗?”一个温和的声音轻轻在伊维特的耳边响起,就像是一个观看完整场电影直到字幕出现才起身鼓掌的观众。
“是的。”伊维特没有抗拒,从她确认卢卡斯的葬礼并非一场梦后她就不再信仰那位高高在上俯瞰人间的神灵,她不再怀抱希望,同样也不再恐惧,仿佛失去了所有价值判断的依据,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灵魂,在脱离社会的无边黑暗中漫无目的的行尸走肉。
“那么,祝你做个好梦。”
沃伦没有参加葬礼,也许是因为他正在和瘾君子们孤魂野鬼般游荡在贫民窟里,也许是因为他忘记了自己的一切,自从那天亚特伍德·坎贝尔离开后,他就毁去了所有过往,赤身裸体地走进了夜色之中。
致幻剂和酒精在他的体内流淌,他的世界五颜六色却又漆黑一片。
“嘿,伙计,那是你吗?”眼神迷离的马修·珀西看着墙上贴着的寻人启事,他一边弹击着针管一边打量着身旁躺倒在地双眼无神的新朋友。
沃伦没有说话,他甚至连眼皮都没睁开。
马修没有再说些什么,他握紧了拳头随后将注射器刺入自己的静脉,枯燥的世界在他眼中再度充满颜色,随后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小包晶状体朝着自己的顾客开口“刚刚出现不到一个月的新货,和它相比之前的那些玩意不过是孩子们的玩具,一英镑一袋,我保证你尝过后你就会爱上这玩意”
“嘿!你在干什么?”一个像是巡警样的男人看见了正在兜售的马修。
没有一丝迟疑,马修将身上的袋子全部扔到了躺在地上的沃伦身上,他踉踉跄跄地朝着小巷跑去。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沃伦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朝这里奔跑的警察。
他并没有起身,他抬起头透过朦胧的目光看见了接近快要消失在地平线之外的落日。
“先生,请问刚刚那人是你的朋友吗?”一脸严肃的警察盯着坐靠在墙边的沃伦。
沃伦并没有答话,他将刚刚马修扔在地上的袋子捡了起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