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掳走(上)(1 / 2)
马二听了这话,心里也就有几分紧张。但娘要去,他也不能阻拦了。马婆子晃着肥硕的屁股,也就进了灌木丛里找寻。“姑娘——姑娘,你在哪儿?”因今夜是下弦月,月晕模糊的,马婆子只不能将脚下的路看得分明。马婆子搜了半日,才意识到这姑娘跑了!“哎呀,哎呀,都怪我大意啊——”马婆子身子打虚,再也走不动了,一下就坐在了地上,口里拍叫着嚎了起来。
马大和马二听了,也就一前一后地过来了。“怎么了,娘?”
马婆子就嚎哭道:“我的天啊,我的地啊,我的亲亲啊,我的宝贝儿啊,这姑娘跑了,她骗了我,跑了!这下我的银子可是打了水漂儿了啊!”马婆子哭着,怎样爬也爬不起来。
马大听了,就道:“这月黑风高的,我看她纵逃了,也走不远的。娘你放心,我这就去将她捉了回来!”马大说着,甩起胳膊就要往里走儿。
马二便注意地看了前后,便对大哥道:“既这样黑,你还往里走做什么呢?那姑娘也不是傻子,自然是往亮堂的地方去!那样,行走得不也是快?”
马大听了兄弟这话,觉得有理,因就问:“那你说,她竟是往哪里逃去了?”
马二见了,作势也就想了一想,方道:“我猜,方才她趁我们不注意,大概是往东边去了!”马二说着,就伸手指了指东边的那条小径。
马大就疑惑问:“当真是往这里走的么?”马二就道:“如何不是?这里只这一条路是捷径。这人要逃跑,哪里不往大路走的?”
马婆子听了,就在地上叫嚷:“你们扶我起来!咱们这就坐了马车,往前面去追!”马婆子又骂骂咧咧地道:“待将她捉住了,我可老实不客气了!什么柳府的大少奶奶,哪怕是王母娘娘玉皇大帝,横竖我也要将她绑了打一顿!”
当下,马二也就上车驾马,马大陪马婆子在车里坐着。这从大晚上一直寻到天明,差不多走了三十四里的路,马婆子连个毫毛也未寻到。
话说,当马婆子母子三人出了那灌木丛时,秋漪就躲在里头,一直未走。待听了马鞭声作响时,她躲在灌木丛后的大青石后,口里才重重地舒了口气,瘫倒在地。听了马车声越走越远,秋漪也就大着胆儿,从石头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又等了一会子,她知道那马车果然不会再回了,方确信马二果然没有骗她。
秋漪就着朦朦胧胧的月色,也就一步一步地往灌木丛外走。因为太想回到海陵,太想见到墨染,她的心里,反倒没了恐惧。她知道,只要自己不停地往北走,总能回到海陵。天明时分,秋漪走了大约七八里的路,到了一个村子口,见了那树丛下有一间茅屋,就想上前讨口水喝。
那茅屋住着的就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那妇人手里牵了个三四岁大的女娃儿,在门口种菜。秋漪踉踉跄跄地走上前,说明了来意后,这妇人听了,显然吃了一惊。妇人便抱了女娃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口里说道:“这是真的么?这大白天儿的,竟有这样的事儿?”妇人说着,便又看着她的衣裳问:“姑娘,看你的衣裳,兴许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吧!”
秋漪就叹:“大嫂,如今我到底是逃出来了。我身上无什么银两,有的不过耳朵上的两个坠子,手腕的一个镯子。这些到底也值几个钱。我愿将镯子和坠子送了给大嫂,只求大嫂与我一碗饭吃,一碗水喝。因我人生地不熟的,但求大嫂为我寻一辆马车,好将我送了海陵去。我若顺利回了家,定会厚报大嫂。”
这妇人见秋漪模样儿也和善,因就笑道:“这哪里又要钱?不过,你能遇到我,也算是你的造化。我家相公就是个赶车的。只是他这会子送货去了,还未回来!不如,你随我进屋,一边吃饭,一边等。”
秋漪听了,知自己是遇到好人儿了,便上前感谢道:“大嫂,多谢你!这会子我肚子当真也饿,到底走了一宿的路!”那妇人见了,也就低头瞅了瞅她脚下的鞋子。那鞋子虽然绣得精致,但鞋帮子却有些脱落了,显得很是狼狈。这妇人就道:“姑娘,正好我新做了一双鞋。我看你的脚,和我也差不多大。你若不嫌弃,好歹就拿我的穿了!”那妇人说着,就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子,从房里的柜子里果然取出青面白底的鞋。
秋漪见了,更是躬身道了谢,口道:“大嫂的恩情,我不会忘。”那妇人就笑:“你且帮我看着我女儿,我这去厨房下厨,给你做顿饭。”秋漪见了,赶紧就握了她女儿的手,站在一边与她玩弄手指数数。很快,那妇人就与秋漪做了一饭腊肉扁豆干饭。秋漪正饿,见了这碗饭,道了声谢,接了大口吃了起来。那妇人抱起孩子,见她吃得喷香,就笑:“看来,姑娘你是真饿了!别急,且慢点儿吃,锅里还有一碗呢!”
那妇人听屋子口有车马的动静声,因就对秋漪道:“我相公回来了,我和他好歹说一声儿。”
秋漪就点头,口道:“多谢大嫂。大嫂待我的恩惠,我白秋漪没齿不忘。”
那妇人听了这个名字,就露出一口白牙,笑道:“白秋漪,秋漪?这个名字当真好听。”秋漪听了,心里就一动,因问她:“大嫂,听你这样说,莫非你也是个读书识字的?”
这妇人就叹:“不错,我也略略识得几个字儿。从前,我的娘家也是官宦人家。只因遭了事,落了难。从此就躲在这里来了。后来,一来二去的,他们也死了。我也大了,我就自个给自个做主,嫁了这附近来。”
秋漪一听,便知道这妇人也是个有故事的,也就不往下问了。
那妇人也就抬了脚,到了屋子门口,她相公和她年纪相若,也是三十上下年纪,一脸的黝黑,看着一身的力气。那妇人和她丈夫低低地说了几句,二人就一齐往屋子后头走来。秋漪从窗子口见了,心里未免生了狐疑。
但见那汉子弯了腰,从一边的柴房里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就在柴房边上的石头上磨了起来。一边磨,那汉子还一边道:“这好不容易弄来一只肥的,你说到底怎么个杀法好?”
那妇人见了,就逗弄了女儿一回,方道:“你听你的。不过,好歹给咱们女儿留一个汤吃。她也大了,也给她开开荤。”
那汉子听了,就点头道:“好,我且听你的。说来,我也惭愧,你跟了我也四五年了,每日只是粗茶淡饭的,肚子里当真半点荤腥也没有!到底,你家祖上也是经了富贵的。娶了你,真正叫我心里且喜且忧。”
那妇人听了,就道:“别说了。真正如今能过上这样安生的日子,我已经是无欲无求的了。你快些磨,我已经烧开了水了,只等着下锅了。”
秋漪在窗户边儿,听了这话,心里可是大大吓了一跳。这一路上,她是够胆战心惊的了!这家子人,莫非也是坏人么?他们磨刀霍霍的,难道不是商量着要将自己杀了,好炖了做汤吃么?秋漪不敢再想下去了,趁这会子,这对黑心的男女不注意,莫如就从门口出去赶紧溜了!
秋漪便蹑手蹑脚地往前走,不曾想,因心里慌忙,她一下就绊倒在门槛上,口里哎哟’换了一声。屋子后的夫妇两,听了门前的动静,都赶着过来了。秋漪见了那汉子手里的刀子,便叹了一声道:“才出虎穴,又入了狼窝。横竖今日我是不能逃过的了。也罢,你们要杀我,不如就给我一个痛快的吧。”秋漪说着,便将眼儿一闭,等着那汉子来杀她。
那妇人见了秋漪这个架势,心里也愣了。因就上前问:“姑娘,你没怎样吧?”
秋漪就道:“休要与我罗嗦废话。你们要杀就杀。”
那汉子见了,想了一想,忽然就明白秋漪的意思。因就上前道:“姑娘,你误会了!我们夫妻二人磨刀,是觉得这招待的太过寒酸,因要给你杀一只鸡做汤喝!”
秋漪听了,心口一松,果然就问:“果然是这样么?”那妇人便与她一笑,上前拉着她的手,将她一把拉了起来,口中说道:“看来,你是吓怕了!我们夫妻二人并不是坏人,姑娘你放心就是!”
秋漪听了这话,想了一想,突然也就笑了,因道:“我却是听错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我当真是怕了!”
当下,夫妻二人杀鸡蒸蛋,炒了几个热腾腾的菜,尽情款待秋漪。待吃饱喝足了,那妇人就对着相公道:“好了,如此你可好生送这位白姑娘回海陵去!”
那汉子听了,整了整缰绳,也就对妻子道:“想你从小到大,也未出这几个村子。你若高兴,你便带了娃儿,暗门一同送这位姑娘回海陵,你看可使不使得?”
那妇人一听,想了一想,就道:“不了,你且一人去吧。我还要料理屋子前种的韭菜呢!”
这汉子听了,就笑:“不用了。那韭菜少一口水,一样也能活。”妇人听了,也就笑:“好,那我就听你的。”
秋漪就道:“多谢二位相助。待到了金陵,我一定好生款待二位。”
话说,又过了几日,那柳墨染也就单枪匹马地回了海陵了。这一回去平安州,只是比第一回更不顺的。墨染恹恹地回了来,青城和瑞安得了消息,也就往府门口迎接。墨染见了他们深情憔悴不堪,只比以前瘦了一圈还多的,因就问:“你们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生病了不成?这样地没精打采!”
瑞安看着墨染风尘仆仆的,就小心翼翼地道:“表哥,你且先进来再说。”
墨染就笑问:“你们到底是怎么了?这样神秘?”
青城听了,就凝重道:“大哥,既你回来了。我们可有一桩事要告诉你。你听了,一定要撑住呀!”
墨染见青城这般模样,心里的预感就不大好了起来,因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且告诉我,我能撑得住。”
瑞安就道:“表哥,你当真能撑住么?”
墨染听到这里,也就问:“可是关于——秋漪的?”昨儿个晚上,柳墨染就宿在偏僻的旅馆里,晚上就做一个沉沉了恶梦。梦中,他看见秋漪正站在一张极陡极烂的桥上,似乎只要身子一动,那破桥就会腐烂,就会木头松动,就会连人一起掉了水里。他立在一边的高处,沉沉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充满了关切,他想呼唤,想不顾一切地上前,但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身子也像僵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秋漪——”他在心里焦灼万分地呼喊,心都要撕裂了。眼见着秋漪真的落下去了,沉沉落下去了,一丝儿水花也不冒。就在这个当口,柳墨染醒了过来,惊得浑身出一声冷汗。做了这个恶梦,天色还未明,墨染就骑了马,悬着心快马加鞭地回了。
青城听了,也就深深叹了口气,对墨染道:“大哥,是大嫂——大嫂她被人掳了!此时也不知在哪里!我和瑞安将海陵城寻个个底朝天,也还是寻不到大嫂的下落!”
墨染听了,心里即刻受了极大的伤痛。秋漪——秋漪——你真的不见了吗?墨染踉踉跄跄地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落雪轩。走近房内,但见房里空空荡荡的,墨染只如万箭穿心一般!
随喜过来了,见了墨染,上前行了个礼,就道:“大少爷,您不必担心!依我说,这总是大少奶奶自个儿个不小心!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凭谁都好好的,只是将她给掳走了呢!”
墨染听了这话,直觉太不像话,因就喝斥随喜道:“不得说大少奶奶的任何一句不是!你若不想呆了,只管就出府去!”随喜从未见大少爷生这样大的气,吓得身子都抖了三抖。青城就道:“随喜,你下去吧。”随喜听了,赶紧猫着腰走了。
那边厢,墨染就叹:“秋漪,秋漪——你到底在哪儿呢?你知不知道,我快马加鞭地回来,都是为了能早点见到你!”
坐在榻上,直觉房中还隐有秋漪身上的幽香。为何她这样命运多舛?为何她总是令他这样悬心?墨染就对青城道:“你们且将前前后后地,细细与我说个遍。”
瑞安听了,也就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墨染就蹙紧了眉头,想了几想,又踱着步子,在屋里来回走动。墨染强令自己镇定,因对青城瑞安二人道:“这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对她做了手脚。”
青城就道:“大哥,我也疑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墨染叹了叹,说道:“没有证据,我们可以去找。”他的目光,又幽幽朝窗外看去,只看着前方沁碧馆和静心苑的方向。究竟,秋漪始终一事,和姑妈和姨娘有无关系呢?他想过去,将她们好生一顿询问,但又怕打草惊了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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