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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南部档案·南疆百乐案续(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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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

小张哥停下脚,转头问道:“最后一个寨子?鬼水峒?”

张起灵摇头,说道:“鬼水峒只是外人起的名字。”他目光投向远处,“那里才是真正的百乐京,已经百年没有现世了。”

“百乐京不是外寨吗?难道外面只是幌子?”小张哥摸着下巴,疑惑道。说完他看向吉克尔体,“你知道怎么进去么?”

吉克尔体看了眼张起灵,为难道:“现在寨里生变,恐怕你们进不去。飞坤爸鲁,我只能带你们到洗骨峒,想进鬼水峒,恐怕你们得多准备点银子,但光用钱也解决不了问题,寨里有寨里的规矩。”

张起灵没说话,看向小张哥,做了一个手势,小张哥一愣,旋即掏兜,苦着脸道:“就两块,都花在你身上了。张千军,身上大洋通通拿出来。”

张千军也苦着脸,“出家人风餐露宿,哪用得到银元。”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找到族长,张海琪的毒没解成,还要回去振兴张家,难道就夭折在第一步?”小张哥心说,看着张起灵,后者想了想,对他道:“等。”

“等什么?”

没有回答,张起灵转身就走,小张哥几人跟上,一路向西穿过寨子外西垭口的洗头滩。这里的树都长在水里,树根下石板相连,通向对岸,视线所及是一片竹林。

小张哥愣了一下,回头看张千军,低声道:“我怎么觉得族长与我听闻的不大一样,从前听闻他性情淡漠,饭菜五谷不食。可光今晚我就见他吃了两顿饭,两顿——”小张哥竖起两根手指,做了个夸张的表情,“现在恐怕是要带我们白手起家,莫非是南疆花烟酒地待久了,忘了自己的老本行?我得试试他。”

“你不是试过了吗?之前——”张千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张哥,说道:“别自讨苦吃了,族长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话音刚落,就见张起灵跳上了石板,迅速到了河对岸,开始砍竹子。

小张哥和张千军对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原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左不过是弄些小本买卖,等他编斗笠挣够钱,那得到猴年马月?”

这时一声哨响从对岸响起,小张哥二人这才醒悟过来,赶紧跟上。小张哥舔出几口刀片,瞬间弄断了几根竹子,接着问道:“我们在这里等什么?编斗笠我不擅长的。”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把砍下来的竹子聚拢到一起,沉默着开始把竹子劈开,然后分成一捆一捆,一直忙活到天亮。

第一缕太阳晒进来的时候,小张哥惊讶的发现,前面这片竹林几乎已经被砍空了。

他就这么近距离观察着张起灵的动作,太阳出来后,后者开始把竹子放在阳光下暴晒,晒过后又泡进河里。几个来回,就连张千军都看不下去,开始跟在后面帮忙。

大约三天之后,泡软的竹子被捞出来,张起灵拿出蔑刀,开始将竹子剖成匀称的细条,再一根根刮光。

这时,所有人已经加入了制作竹篾的大部队,小张哥一边刮掉竹子上的毛刺,一边擦了把汗,问道:“族长,什么年代了,何必这么麻烦,你想要银元咱们有的是办法赚。”

张起灵没说话,回答的却是吉克尔体,他看了眼前者,摇了摇头,“这里上百座庙里的香火钱都是飞坤爸鲁的,但他从来没要过,这次是万不得已,他不想白拿大家的钱,就用竹篾编些东西,给十里八乡的百姓送去。”顿了顿,他继续道:“飞坤爸鲁记得这里几千户外寨谁家都需要什么东西,喏,这些竹子,他还要编成不同的东西。”

小张哥看了张起灵一眼,忽然对族长更加看不懂起来,他心想:张家的族长,帮了当地人那么多,拿点香火钱是应当的,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吉克尔体似乎看懂了他心里的想法,对他道:“百姓苦,飞坤爸鲁来这里后,才过上了几天发达的好日子,这些香火钱,都是他们从嘴里一点点省出来的。”

小张哥低着头,陷入沉默。良久,他抬头看向张起灵,“族长,此间事了,我们就回张家,张家有你,有我,一定可以重新振兴起来的。”

张起灵放下手里最后一根竹篾,抬头看了眼太阳,这才转头看着小张哥,轻轻点了下头。

时间就这么滑过,大概七八天日日夜夜不停之后,此时就连小张哥和张千军也已经掌握了编竹篾的要领。

在这一天,他们等来了香火钱,同时还等来了一个人。

来人名叫何剪西,他带来了一个草席子,和一条消息——是张海琪让他收购的关于南疆方向的档案。

草席子在竹林间的空地上摊开,上面是用一堆长着暗红色疙瘩的骨头拼成的巨型人骨——只是脊椎的骨节就有三米多长。

何剪西再次见到小张哥,不知是笑是哭,于是原封不动把将骨头卖给他之人的原话转述:“从你们动身去南疆之前,我就一直在等张海琪说的那个人。直到十天之前,他带着这些骨头上门,说这是在贡榜边上的马尾山里,猎户打猎时从野猪胃里剖出来的。连续多年,这种骨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奇怪。当时有洋人到那边修教堂,说这可能是——”

“是什么?”小张哥举起一块骨头放在日光下,看得仔细。

“是长人的尸体。”何剪西咽了下口水,“长人恐怕是洋人的叫法,来之前我查过了,长人的说法在中文里应该是巨人的意思。当年吴国攻打越国,在会稽山上也发现了一块很大的骨骼,甚至要专门用一辆车来装。这种长人可能是春秋时期的一个少数民族部落,叫做长狄族。”

这时小张哥冷静下来,忽然灵光一现,就道:“在长沙时齐铁嘴给我和干娘算过一卦,有一道卦象是吴越交割,难道意指这个?”

张起灵拿起一块骨头看了看,说道:“洗骨峒里最近也出现了这种骨头。”

他把在花坊中听到的对话简单叙述一遍,几人沉默思忖一会,忽然张起灵站起来,“时间到了。”

小张哥一愣,还没问出口,后者已经把事情快速安排完毕。

接下来,雾琅花渣和何剪西把编好的竹制品送到十里八乡的各门各户,吉克尔体带着他们三个人进洗骨峒。

于是傍晚出发,大约在几天后的下午,四人来到了洗骨峒之外。

洗骨峒坐落在一座深山的腹地处,周围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入口,寨子外面视线扫过一圈,就能看到大量军官的手下在暗中把守。

再往寨子走近一段距离,远远就看到一列队伍,穿着送葬的服饰,最前面的几人举着一把大大的黑伞,遮住了阳光,后面跟着的人抬着一口棺材。

张千军皱起了眉,疑惑道:“洗骨峒是阿匕族人最神圣的地方,洗骨相当于他们的二次葬,他们认为肉体是不洁之物,不能让灵魂依附在上面,必须要等白骨化后才会来洗骨,正式入土为安。你们看那把黑伞,就是为了在洗骨时不让骨头沾染亲人的泪水,不然亡魂就会无法安息。可是奇怪,洗骨从来都要等待皮肉烂尽只剩骨头时,怎么会连棺材一起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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