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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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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细的指关节轻轻叩击着门边,门打开了。一个女孩儿出现了,祝留笑:“Hello,好漂亮的女孩子”。孙沅带着几分羞涩的笑了,“哪里,你真的很美,之前就听说美院美女如云。对了,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孙沅。”

祝留画画这么多年,擅长把握一个人的面部特点,并据此分析其心理状态和性格特点。祝留不理解孙沅那种看人时,总带着几分偷偷瞟过去的神色是为了什么。即使在笑,即使在示好,她的眼神都是那么卑微而戒备。

祝留这么多年画过形形色色的人,有的时候陈辰会找模特来,祝留还会买明星海报午休的时候来画,画完之后再把海报和画一起挂在网上卖出去。赚个买素描纸和5B铅笔的钱罢了。

如果看着模特的眼神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看着模特手上的茧子你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相信我,你永远都不会成名的。这个世界上各行有各行的圣经,但只有一条放之四海而皆准,就是感受力。就像《教父》里的那句话“在一秒钟内看到本质的人和花半辈子也看不清一件事本质的人,自然是不一样的命运”,精准地让人都没有什么挣扎的动力。

祝留其实不是个多么谦和的人,可能因为喜欢安静并且不怎么有耐心伪装。但是祝留真的很想维护好跟室友们的友谊。她想或许离开遥城来到这里是一次新生。可能这就是女孩子,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希望身边的人对自己满意的。

孙沅很客气,但不明白为什么,她给祝留留下的印象却是掩饰了太多东西,虽然她在努力让自己的笑意显得真实一点。

“或许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吧,“祝留心想。走走看看,可能以后会是很好的朋友,世间种种多生变数,谁知道呢?

又一个女孩儿从走廊尽头走来,“哟,这小哥哥挺帅的啊。”亚麻色的大波浪卷发随意地散在背上,精致的妆容使得本就出众的五官更加惊艳。

祝留微笑,柔柔地开口:“你好,我是祝留。”

“秦嫣”,薄涂着梅子色口红的唇轻启,干净利落地吐出两个字,明艳得令人心动不已。

“你可以走了。”祝留转过身对项逢说。项逢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祝留寒暄,感觉她对全世界都比对自己客气,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也是好事,“可能被当成自己人了呢”,项逢心想。

“我走了,床谁铺啊?灰谁擦啊?哦,还有收拾出的垃圾谁倒啊?”项逢边说边往里面走。

祝留懒洋洋地说:“我可以的。”

“来,你去那把椅子上坐着。”项逢径直走进屋,一副家长的样子。祝留看着项逢忙忙碌碌的身影,高大的身体在一个狭小的寝室里进进出出。

祝留收到了两条微信,一条是陆鹃发的,一条是陈辰发的,都是问她到了没有。她赶紧回了消息让他们放心,项逢把头凑过来,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贴到祝留的脸,“谁啊?“

祝留被吓了一跳,“我妈还有我老师,还会有谁?“翻了个白眼。

项逢牢牢地盯着祝留,目光里有种很坚定的东西,“嗯,不会有谁。“

祝留错开了眼,跟项逢说:“你,你快收拾。”

项逢勾了勾唇角,转过身继续擦柜子。

“你把我包打开,”项逢边擦柜子顶边跟祝留说。

祝留打开他大大的登山包,入目的是一包桃子,水灵灵的,和纯黑色的登山包极其不搭。

祝留感觉自己的心动了一下,轻轻地,像今夜校门口那散了几分白日燥意的风。

项逢说:“我刚刚试过了,水龙头里的水是温的。你去把桃子洗了。”

“哦”,祝留的声音闷闷的。

项逢抬起头,用手腕揩了一下额头的汗珠,“那我来洗,我先去把手洗了”。

祝留:“哦”。

项逢高高的个子,站在祝留面前,汗从额头淌过脖颈。祝留握着两个桃子站在那里,清秀的小脸比平时多了几分血色。一米八八与一米六三的身高差,此刻仿佛被放大了两倍。

项逢:“刚刚想吃,这会儿不想吃了?”

祝留:“没有”。一张小脸儿面无表情,说完话,初春海棠般的唇瓣就抿得紧紧的。

项逢沉默地看着她。

过了半分钟,祝留抬眼看着他,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你怎么不去洗桃子?”

项逢感觉自己这颗心就跟被猫攥在掌心似的,一面儿小肉垫软软的,蹭得他脑子沉沉的,身子轻飘瞟的。一面儿这小爪子越攥越紧,仿佛要抓出血,留下疤,在他心上印一辈子。

他不烦?怎么可能!带着两个人的行李,上下车,倒地铁,此刻还在打扫一寝室的灰尘,哪个人会不心烦?更何况项逢从来常跟杜微他们在市井摸爬滚打,与规规矩矩按时上学回家的学生不一样。

自由这种东西跟悲伤一样,是会上瘾的。一旦沾染了,就再也戒不掉了。

大多数的男孩儿想去网吧或者想吹几瓶酒,只能挑个偶尔放假的下午,或者等父母睡着了偷偷钻出去,还只能喝啤的。项逢不是,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他赚得来路费,没有人管他。

可是此刻,看着这个别扭的姑娘,他没有被束缚的感觉,反而很安心。只是觉得,嗯,无可奈何,好像什么办法也没有。

其实祝留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这一辈子她从来没有如此过。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伺候她这副敏感又较真的性子。父母?舅伯?朋友?抱歉,没有。

她吃桃子的时候没抬头,认真得有些用力,因为想要好好记住每一口的滋味。项逢却以为她觉得时间太晚了,想让他离开。

其实那天的桃子很甜,甜得祝留知道一生都忘不了,她就是知道。

一个寝室正常是四个人,按理都是新闻学专业的,但是今年美术系女寝楼翻修,所以把美术系新生打乱了分到各个寝室中。但是有一个姑娘始终没有来,祝留听孙沅说她家里特别特别有钱,而且她父亲给延熹捐了几栋楼,延熹自主招生为了她降了整整四十分。

十一点,祝留躺在床上,睡不着。在寝室的第一个晚上,离开妈妈睡觉的第一个晚上,正式开始集体生活的第一个晚上。她一会儿想着陆鹃,一会儿想着两个已经见过面的室友,一会儿想着学校内的夜景,哦,还有,还有项逢。

夜里的风吹过淡蓝色的棉质窗帘,没有花边,没有金丝,没有薄纱,却让人莫名安心。困意袭来,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没有父母的陪伴,但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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