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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房间(十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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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运行起来之后,噪音充斥了货车箱中的每一寸空间。车轮碾过车轨,发出规律的、单调的哐啷声,从过往一路向未来蔓延,伸展进一眼望不穿的迷雾之中,既不存在起始,也不存在终结的一刻。

这噪音连同无边无际的水汽,一同吞没了李忻。他在沾满了干草的空火车厢中盘腿坐下,很快就丧失了时间的概念。在这驰骋于荒野上的巨兽腹中,复仇与救援、追寻与躲避仿佛全都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唯一恒久存在的只是那规律的晃动与噪音。无论过了多久,天色仍旧毫无改变。日光藏在冰冷水雾的另一头,连太阳的轮廓都分辨不出。

在这震耳欲聋的噪声中,李忻把风衣裹紧了一些,倚在了剩余在货车厢底的干草堆上。他陷入了半梦半醒的恍惚状态,无数残破的梦境片段仿佛对未来的无数次复写,有的荒诞不经,有的令人汗毛倒竖,却在把人吓醒之后立即消逝,像指缝里的水一样流失得一干二净,像随机存储器中的片段,最终没有进入长期记忆。

把李忻从迷蒙的睡意中拽出来的是火车的一记急刹车——就在火车突然停下的瞬间,他被从货车车厢的车头部位甩向了车尾。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李忻在火车的铁皮外壳上磕到了脑袋。他吃痛,缩着头爬起来,只见列车前后几百米之上的天空突然放晴了。烈日当空,列车仍旧一眼望不到车头,也一眼望不到车尾。车轨呈一条弧线,划过皲裂干涸的大地。远处有几棵稀稀落落、干枯死去的丝兰,高高的花蕊像直刺天空的一柄柄利剑。

有人影从丝兰边出现了。李忻说不上那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走过的路背后正是无休无止的迷雾构成的长墙。这人仿佛探险者,一脚突破了台风的屏障,进入风暴之眼一般。那是个背着登山包、看上去准备万全的男人,三十来岁,微微发福,一边左右偷瞄着是否有人在监视他,一边朝着李忻所在的车厢奔来。

他似乎一直没有看见李忻,直到他整个身体攀上货车,吃力地想往货车车厢里翻的时候,才终于和站起身来、上前一步观察他的李忻对上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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