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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偏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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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郑府丞带人前来兴师问罪之时, 御史台之中的那些上司长官之类的自然都收到了消息。

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本是令文武官吏望而生畏的地方,没有人敢轻易得罪。

像是今日这样被人打上门来, 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只不过一来郑府丞身份非同一般——自从林遵被流放后,郑府丞是成为继任府尹的头号人选,何况他自个儿也是正经的从三品大员。

但最重要的是,郑公子死在御史台, 还是被阿芒“打死”,对于御史台上下而言,这才是最致命的。

如果不是因为郑礵之死, 别说郑府丞是从三品,就算是正一品,也不能就这样明目张胆地闯入监察衙门。

正因为事情难办, 所以王御史才会避而不见, 而蔡中丞只想着自保。

而对于御史台上下众人而言, 在以上所有缘故之外, 还有一点微妙的原因,那就是卫玉的身份。

就如同蔡中丞所说, 卫玉虽早被调到御史台,但自始至终都是太子身边得力的心腹, 御史台里没有蠢材,都知道郑公子的死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件事情闹不好,就会成为东宫跟靖王、范太保之间的角力。

神仙斗法, 凡人若不知好歹参与其中,只怕都不知怎么死的。

所以郑府丞才会如此容易地闯入御史台,就连监察所的差役都拦不住。

其实若真心要拦阻, 又哪里会不成?

蔡中丞的侍从赶过去报信,说是郑府丞带了不少人来,似乎随时都会大打出手。

“我说什么来着,”蔡中丞把公事房门掩上,暗暗叫苦:“把人家儿子弄死,这回就算太子殿下也救不了小卫了,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只求他千万别把我牵连在内就行了。”说着又赶忙催促侍从再去查探:“看看打起来了没有,谁打赢了。”

谁知不多时,那侍从赶回来,满面疑惑道:“本来郑府丞好像要动手,远远地瞧着卫巡检好似跟他说了几句话,如今两人进了卫巡检的公房内……听着里头安安静静的,不知怎么回事。”

蔡中丞很意外:“嗯?他们说了什么话?”

侍从摇摇头:“隔得太远,又有许多人围着,小人实在听不到。”

“蠢材,”蔡中丞的面上流露狐疑之色,自言自语道:“竟没有大打出手吗?奇怪……”

卫玉只是小小巡检,在御史台里没有单独的办公居所,她所在的公事房,其实还有其他两位巡检跟文书等。

只是今日非同等闲,其他的人也着实不敢来“搅扰”。

先前卫玉一句话让郑府丞怔然无语,她趁机便请郑大人进内说话。

郑府丞凝视着卫玉,虽然错愕,但他这会儿仍是心中痛怒,倒也不怕卫玉会公然如何,于是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说些什么。”

进到内室,蒋攸安先将查出公子有中毒迹象之事告知。

郑府丞黑着脸听完,深深吸气:“卫巡检,你是故意叫人来这么说,指望我会相信么?本官是那么好骗的?”

卫玉还未回答,蒋仵作道:“郑大人,我在御史台任职,可不是谁家里家养着的,验尸是用我的眼睛跟手,也不是谁的一句话定黑白,您若不信,我带您去亲自查验,或者你再找可靠的仵作,我可不怕复核。”

郑府丞瞪了瞪眼睛。

蒋攸安道:“我只是实话实说,想来郑大人也愿意知道公子到底死于何因,只是实话难听罢了。”

卫玉请蒋攸安先行退避,自己对郑府丞道:“蒋仵作是御史台最老资历的仵作,为人谨慎耿直,从无出错,何况在这上面造假,极容易被戳破,想来府丞也知道。”

“就算……是这样,”郑府丞咬紧牙关,缓缓道:“我儿也是死在御史台,到底跟你脱不了干系!”

卫玉道:“我并没有要甩脱责任,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查明真相,我想身为人父,郑大人也不愿意让公子死的不明不白、放过那杀人真凶吧。”

郑府丞握紧双拳:“你口口声声杀人真凶,那是谁杀了我儿?”

卫玉垂眸道:“公子是我所查教坊司凶案的重要人证,我还指望着公子替我作证,指认那凶案主谋,又怎会对他不利?何况公子若死在我手里,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知道郑大人正是痛心疾首的时候,但越是如此,越容易被人利用,若真如此,岂不是更让公子死不瞑目?”

郑府丞的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卫玉看向任主簿,任宏把手中的几张证供递过来,连同一起的,还有蒋攸安呈递的尸格。

叹了口气,卫玉对郑府丞道:“这里是公子昨夜的口供,说明了他跟某人一块儿在教坊司……当时我曾警告过公子,那人身份特殊,只怕会想方设法脱罪……”

郑府丞狠狠地咬了咬唇,将证供接在手里,飞快一看,当瞧见那个刺眼的名字的时候,他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黯然不语。

卫玉端详他的脸色:“当然,现如今尚无明确证据可以证明公子的死跟谁人有关,但我想,公子一死,大人势必不会跟我善罢甘休,如此大闹一场,最后吃亏的事谁?得利的又将是谁?”

郑府丞的手不住地颤抖,连连咽气,他闻言抬眸看向卫玉,却无法出声。

卫玉道:“大人是聪明人,有些话自然不用我说尽了。先前御史蔡中丞传我,就郑公子之死诘责,我也跟蔡中丞言明,我绝不会推诿拒责,可是……我想问大人一句,到底是想让公子这么糊里糊涂被人害了,还是想要一个水落石出,真凶伏法。”

郑府丞低着头,仿佛浑身的力气都在慢慢消退,他低低道:“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便直说了,”卫玉道:“昨夜令公子提到范赐之时,显得十分畏惧。若公子之死当真跟范家有关,郑府丞不敢得罪,愿意忍了这口气,也是人之常情。”

“卫巡检!”郑府丞猛地一拍桌子,怒视卫玉,他的胸口几番起伏:“你也说尚无任何证据指明真凶是谁,何必就先在这里……这里挑拨!”

任主簿有些紧张。

卫玉却依旧淡然道:“当然,我只是说一种可能,但也有很大可能不是范家,而是别的什么人……所以我想问郑大人的态度,到底要不要忍一时之气,让我继续查个明白,还是图一时之气,让真相跟公子同埋,让真凶逍遥法外。”

郑府丞的手微微发抖。

垂眸,目光冷硬地在面前的证供上扫过,最终落在“范赐”二字上。

终于郑府丞缓缓道:“既然未必是范府,我当然也急欲知道真相。”

卫玉心头一动。

是不是范府,彼此心里都有个大概。

而郑府丞故意把范府撇出去,自是不愿跟范家直接对上,但同时他也给出了答复。

这已经足够。

“但是卫巡检,”郑府丞深深地盯紧卫玉,哑声又道:“如果最后……你查不出那个所谓的真凶呢?谁又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为了维护你的人,故意捏造些子虚乌有来搪塞老夫?!”

郑府丞担心的是万一此事真是范家作为,那卫玉也未必有这能耐继续追查。

卫玉道:“我相信府丞不是那么容易被蒙蔽的人,真相如何,自在你心。”她站起身来,正色道:“我先前不惜得罪府丞,也要传公子进御史台,无非也是查明真相、还以公道,公子因此而死,我难辞其咎,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连公子的公道一并算上,等一切了局,我再领我的罪责,绝不推卸。”

郑府丞听她说完,慢慢站起身,下了决心般:“好!我就算不信卫巡检,那也要相信太子殿下。”

本来被悲怒冲昏了头,可是被卫玉一番话下来,让郑府丞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被人当成了马前卒。

一个夹在太子殿下跟靖王之间的卒子。

儿子死的稀里糊涂,假如没有太子跟靖王这件事,就算他今日跟卫玉撕扯起来,又如何,好歹反正先发泄一通。

然而生生冷静下来后,郑府丞意识到自己来的确实唐突。

要一切都如卫玉所说,他在此死咬住卫玉不放,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死了儿子,已经是痛不可挡。

倘若再得罪太子,那郑家从此就彻底完蛋了!

而在背后袖手旁观,得意大笑的,却是……

目光相对,暗流涌动。

极快地权衡了利弊,郑府丞忍住怒痛,转身向外走去。

卫玉道:“郑大人。”

郑府丞稍稍止步:“卫巡检还有什么指教。”

卫玉望着他的背影道:“先前不知是谁给郑大人报信,说公子出事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卫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郑大人来势汹汹,却偃旗息鼓而回,一定会有人不解……甚至于着急,如果有人去探问大人的口风,或者以言语挑唆大人如何……那您就要多留意了。”

郑府丞今日来御史台,暗里一定有许多眼睛盯着看,他们在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热闹。

如今郑府丞悄悄地离开,预计之中的轰动并没出现,那幕后下棋的人一定会疑惑。

毕竟只要郑府丞没跟卫玉闹动,那就不能把卫玉身后的李星渊拉下水。

郑府丞如何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重重地从鼻子里喷了口气:“多谢卫巡检提醒。”他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任主簿走到门口,目送郑府丞带人离去。

他擦擦额头的汗,回头看向卫玉,待要感慨几句,因为方才过于紧张,此刻竟说不出话。

卫玉退后,往椅子上一座。

闭上眼睛,她的脸上也透出几分疲惫之色。

任宏这才意识到,卫玉也不是她方才看着的那样云淡风轻。

他走近半步:“总算先稳住了郑府丞,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卫玉举手揉了揉脸,低头想了会儿:“尽快传范赐。”

“郑礵死了,以什么理由传他?万一他否认自己去过教坊司呢?”

“人死了,口供还在。他既然去过教坊司,那就一定有人见过他,他若否认更好,不心虚,他怕什么。”

任宏点点头:“就怕范太保不肯轻易放人,他可不是好惹的。”

卫玉冷笑道:“那也由不得他。如今我是骑虎难下,不是他死,就是他亡。”

任主簿正认真听着,听到后一句,忍俊不禁:“到这会儿了,你还占口头便宜。”

卫玉道:“这叫口彩,我跟郑公子说他们之间必有一人会死,结果死的是他,这次……狭路相逢,看看到底是魔高一尺还是道高一丈吧。”

她喃喃了这句,回头叫道:“阿芒!”

阿芒先前被她训斥几句,躲在房中不敢动弹。闻言急忙跑了出来:“玉哥儿,什么事?”

卫玉又揉了揉脸,抖擞精神道:“你跟我去范家。”

阿芒本以为又要挨训,闻言大喜,摩拳擦掌道:“好啊!”

“你亲自去?”任宏却大惊,又赶紧拦着:“你、你还敢叫他跟你一起去?你不怕……”

卫玉道:“是你说范太保不好惹,自然得我亲自去传。有阿芒在,他要敢动手,至少我们不吃亏。”

任主簿叫苦道:“哎呀我的小爷,你还嫌闹的不够大吗?”

卫玉分毫不让,磨着牙道:“既然要闹,那索性闹大,就看看谁先头疼。”

任宏想再劝阻,卫玉已经迈步出门。

外头院门口人影闪烁,有几个主簿、武散官人等,不乏跟卫玉有些交情的。

见卫玉出来,一名主簿忙问:“卫巡检……无碍吗?”

另一名武官看看阿芒,问:“这是要去哪里?”

卫玉目光转动,忽然问道:“杨主簿在哪里?”

范府。

听门房来报说御史台卫巡检亲自上门,范太保的眼睛瞪的溜圆。

“他真的自个儿来了?”范太保不敢相信,又有几分惊奇地问。

“确实是卫巡检,”下人道:“还有几个御史台的差役。指明了要见公子。”

范太保冷笑了几声:“真不愧是东宫出来的人,这是浑然没把老夫放在眼里……传他进来!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位小卫学士到底是怎样的三头六臂。”

身边的管事还算谨慎,赶忙劝道:“太保,这卫巡检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传闻他十分厉害,不如还是……”

范太保不由分说道:“我怕一个毛头小子?我要连他都怕,就不用再京内立足了!”

管事只得闭嘴。

卫玉带了阿芒跟一名武官,进了范府内堂。

范太保大模大样地坐在主位上,见她进门,仍是稳坐不动。

太子太保,当朝一品,这也没什么可挑。卫玉上前拱手见礼:“御史台卫玉,参见太保。”

从她露面,范太保的眼睛变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卫玉的名字他听说过不知多少次,也有许多人赞她相貌出色,一流的人品。

本来范太保还以为是众人因为卫玉东宫出身,故意奉承的。

如今一见,才晓得那些话并无虚言,她本人竟比传言越发出色。

只是看着年纪不大,相貌气质又且绝佳……却又不禁让范太保心中生出一种天然的轻视,以为必定是仗着好相貌才得宠于太子。

范太保收回目光,慢悠悠地说道:“早就听闻你卫巡检的大名,如今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卫玉道:“正是如此,有一件公案,想请范二公子配合调查。”

范太保冷笑了声:“好大的口气,敢跑到我府里来要人,怎么,是仗着太子殿下给你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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