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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宝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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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卫玉跟明俪掌柜争一碗顺气汤的时候,酒楼中的客人们已经纷纷侧目。

如今又听了这石破天惊的话,自都吃惊不小,鼓噪声四起。

明掌柜先是意外,继而向着武万里武都头身旁一闪:“哎哟,原来是个杀人的强盗,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她抬手在武都头的胸前轻轻抚落,娇声说:“幸亏都头来的及时,不然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兽姓大发,伤及我这样的弱女子。”

武万里却肃然道:“明掌柜,目下只是怀疑,县衙未曾定罪之前,请勿如此说。还有,莫要动手动脚的。”

明俪嗤地笑了。

卫玉却仅仅是瞥了武万里一眼,目光仍是在那碗汤上逡巡,仿佛心神都在上头,没有外物比这个更重要。

明掌柜眼珠转动:“话是这样不错,但我怎会不知都头为人,您是最耿直严明的人,他的手若不脏,您怎么会找上他?”她笑吟吟地瞥着武都头,话刚说完,忽地叫:“喂,你干什么!”

原来就在明俪试图跟武万里调情的时候,卫玉竟端起那碗顺心萝卜汤,送到嘴边尝了口。

明俪要拦阻已经晚了,到底给吃了一口。明掌柜大怒,双手叉腰放泼道:“好你个不知死的强盗,当着公差的面儿还敢抢人东西,罪加一等?今儿若不教训你,你怕是不知道老娘姓明,就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明’!”

她挽起袖子就要动手,小伙计旺来跟厨子老孙忙来拦住。

卫玉的眉头微蹙,轻轻地摇了摇头。

明俪看的稀奇,怒极反笑,喝问道:“你摇头又是什么意思?怎么,老娘二两银子的汤还不对你的口味儿不成?”她气急之下,忘了自己先前谎称这汤是五两的话了。

卫玉道:“这也算是好的,可惜……”

“可惜什么?”

卫玉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明俪的双眼瞪大,她读书有限,识字不多,听了这句云山雾罩,呆问:“你说什么?”

正在此时,武都头不悦道:“休要闲话,你,跟我们回县衙!”

卫玉点点头:“自然。”

无惊无惧,迈步欲走之时,将手中伞送到明俪手中,轻叹一声,向前去了。

除了武都头,现场所有人都难掩面上惊异,一时之间竟有大半跟着往外走去,自是要看热闹。

明俪看看卫玉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伞,终于又憋出一句:“他什么意思?刚刚念的是什么?话没说明白就这么走了?”

老孙在旁说道:“掌柜,这把伞可不便宜……”

明俪泼辣精明,哪吃过今日这种软钉子,正气头上:“老娘稀罕这个?呸!难道我买不起?”作势要把伞丢在地上,手中沉甸甸,却实在舍不得。

老孙看破不说破,故意道:“既然不稀罕,我帮掌柜的丢了去。”

明俪索性踹了他一脚:“滚,后厨不用做菜了?”

老孙看着满堂中几乎跑光了的人,长叹:“兴许还真不用做了呢。”

这会儿小伙计旺来拉住相识的捕快,悄悄问道:“昌哥,这是怎么回事儿?那客人生得好相貌,看着文文弱弱,怎可能杀人?再说了,那王屠户不是被猪咬死的么?刚才他们说了半天,都说发现的时候已经剩了一半儿,五脏六腑都掏空了呢。”

那昌哥见武都头等将出店门,便匆匆说道:“究竟怎样我也不晓得,本来二老爷也判了是猪吃人,可都头去王家走了一趟,不知怎地就探问出昨晚上还有人在王家借宿过……就是刚刚的那位……总之去了县衙,必会水落石出。”

长怀县县衙。

县衙有些破败,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历经风吹雨打岁月磋磨,变得面目模糊,反而褪去煞气透出一股和善。

自从上任知县任上病故,长怀县便一直不曾有新县官来到。

如今县衙主事的是原本的县丞,姓安名澄,县内都称呼为二老爷。

公差们先一拥而入,剩下武万里跟卫玉在后,进门的时候,少言寡语的武都头终于开口:“你好像不怕。”

卫玉正打量这县衙的门首,望着大门上残缺的铜钉,道:“都头觉着我该怕?心底无私,自然不惧。”

武万里道:“据我所知,不管是有私无私,但凡进公门,人都会本能不安,阁下这样淡然,无非两种可能。”

卫玉转头看他:“愿闻其详?”

武万里道:“第一,是那种至奸至恶之人,已然丧心病狂,自然无法无天。第二……”对上卫玉带两份笑意的眼神,他道:“极上位者。”

如果是身居高位之人,习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自然不会把小小县衙放在眼里。

卫玉眉峰微挑:“那都头觉着我是哪种?”

武都头却道:“我并不擅长猜测,只看事实。”

卫玉没有出声,只望着堂下跪倒的那道身影,那是王屠户的娘子赵氏。

眼前风雨扑面而来,思绪瞬间又回到了昨天晚上。

里屋的门上搭着一块儿旧门帘,因堂屋的门敞开,狂烈的秋风袭入,将门帘推的向后。

灯影下,暗色的血迹仿佛墨蛇般极慢地蜿蜒向外。

妇人脸颊青紫,衣衫凌乱,扶着桌子急喘,左手上紧紧攥着把小儿拳头粗的锤子,粘稠的血缓缓滴落。

一声短促的低呼。

卫玉定睛,看到跪在地上的赵氏骤然惊恐的脸色。

目光相对,卫玉向她轻轻地一摇头。

赵氏咬紧了唇,流着泪低下了头。

“堂下何人。”

二老爷安澄的声音响起。

安县丞正惊奇地望着卫玉。

卫玉拱手,略一垂首行礼:“大人,赵氏身怀有孕,恐怕不宜这样让她跪在地上。”

堂中鸦雀无声,没有人想到嫌疑人开口竟是这样一句话。

“这……”安县丞愣住。

卫玉道:“倘若她有个万一,那只怕也算是老爷的罪过了。”

安县丞略一思忖:“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嗯,赵氏,念你有孕在身,不必跪了。”

赵氏呆怔,颤声:“多谢老爷。”她试图起身,但一来心慌二来惊惧,且又跪了一阵,竟是浑身无力。

正此刻,一只手探过来,将她轻轻扶起,原来竟是一直站在旁边的武都头。

卫玉看向武万里,有点意外,本来卫玉想去扶起赵氏,只没想到看似冷冰冰的武都头能够出手。

武都头却道:“大人的问话你可听见了?还有,你为何不跪。”他本想说“你又没有怀孕”,又觉太不庄重。

不料卫玉反问:“我倒也想请问,为何无端传赵娘子上堂,又为何说我跟王屠户之死有关。”

安澄本要开口喝问卫玉来历,听了这句便也看武万里。

武都头斥责道:“大胆!王屠户昨夜身死,你借宿王家,难道不曾发现异样,而赵氏刻意隐瞒你借宿之事,若心中无私怎会如此。”

卫玉淡淡道:“都头这话未免牵强,昨夜风雨极大,我睡的且沉,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何?至于赵娘子不提我之事,只怕就是担心我被无辜卷入,这是她的好心,没想到反而成了都头怀疑我的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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