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恨他也好(1 / 2)
蒋太后在明间内坐着,吃了一盅茶,看了看桌上放着的自鸣钟,算着时候差不多了,方才朝藏秀一努嘴。
藏秀会意,微微一笑,步履轻盈的走向内殿。
荣安看在眼中,心下稍安,不知里头到底什么情形,但总归不让他去面对皇帝的怒火就好。
藏秀走到门口,先低低道了一声,“皇上,太后娘娘吩咐奴婢前来恭迎二位。”
问罢,片刻里面传出陆昊之的声音,“开门吧。”
这话语气淡淡,既无喜亦无怒。
藏秀心中有些疑惑,自袖中摸了钥匙,开了门锁。
门开之后,她缓步入内,福了福身子,垂首浅笑,“皇上,贵妃娘娘大喜。”口中说着,便以眼角余光看向二人。
只看了这一眼,藏秀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
陆昊之立在床边,神色之间有几分尴尬。
孟嫣坐着,长发披垂,双眸泛红,粉光融滑,显是大哭过一场。
二人衣衫都已穿戴整齐,面上都没什么喜悦之情。
藏秀虽是终身未嫁,但在深宫服侍帝后多年,男女之间那些事,纵便没有亲身体会,也大多知晓。
眼前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才经历过一场甜蜜欢爱的样子。
难道,太后娘娘竟失算了?
孟嫣淡淡开口道,“皇上,还容臣妾梳妆。”又对藏秀道,“烦劳姑姑,将瑞珠唤进来。”
陆昊之顿了一下,深深望了她一眼,抬步出门而去。
藏秀微微迟疑,也转身出去唤了瑞珠进来。
瑞珠入内,伺候着孟嫣洗面梳头,把头垂的低低的,不敢去看自家主子。
孟嫣自镜中瞧见,笑了笑,“胆大包天的丫头,已干了卖主子的事,现下又装出这副样子来做什么?”
瑞珠一听此言,登时双膝一弯跪了,哽咽道,“娘娘,奴婢……奴婢不是存心设计……太后娘娘吩咐的,说唯有如此,才能让皇上与娘娘重归于好……”
孟嫣拧开一只白瓷小罐,里面是一方桃红色口脂,便拈了些许点在唇上。
镜中那张苍白的脸,便顿时有了光彩。
她淡淡开口道,“起来吧,太后的懿旨,你自然是不能违抗的。这样的事,往后不要再做了。”
瑞珠这方破涕为笑,自地下起来,重新替她盘发。
她并不埋怨太后,平心而论,太后娘娘并无做错,身为后宫嫔妃,没有皇帝的宠爱,长久下去在后宫是没有立身之本的。
太后娘娘不过是依着她的人生阅历,为她调停争取。
她只是,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罢了。
一时梳妆完毕,孟嫣起身走到了外头,给太后娘娘叩首。
无论如何,谢恩还是要的。
蒋太后一瞧两人的样子,心里便明白过来,这多半是什么事也没成!
她没好气的瞅了陆昊之一眼,见他面色平淡如水,更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一棍子将这儿子打出去!
老娘都已为你做到这个田地了,你还是成不了事!
难道还要老娘扶你上炕不成?!
蒋太后懒得多看他一眼,只向孟嫣说道,“今儿闹了这一场,想必你也乏了,不必在哀家这里立规矩,回去歇着吧。如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孟嫣应了一声,道了告退。
出了寿康宫,她正欲上轿,便听陆昊之的声音响起。
“嫣儿!”
孟嫣转身,朝着来人福了福身子,“皇上叫住臣妾,还有什么吩咐?”
看着眼前再度淡漠如水的女子,陆昊之只觉心如刀绞,仿佛适才在他怀中痛哭的女人并不是她。
他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朕,晚些时候,还去你那儿。”
孟嫣抿了抿唇,垂首轻轻说道,“臣妾斗胆,但皇上今夜可以不来么?臣妾想……静一静。”说着,她抬首,清澈的眸子看向他,“皇上适才答应了臣妾,准许臣妾好生想想的。”
她心中一片茫然凌乱,倘或陆昊之今夜又来,她当真不知如何与他相处。
陆昊之眸光微动,还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出口。
半晌,他微微叹息,“也好,你回去好生歇息。”
言罢,他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孟嫣又道了个万福,方才乘了步辇离去。
望着贵妃仪仗逐渐消失于视线尽头,陆昊之藏于袖中的手紧紧攒握成拳,又逐渐舒展开来。
方才,她泣不成声的说着恨他……
恨他也好,总归不是无视他。
那所谓上一世的事,无论如何,已无可回头,但今生……今生还长。
“皇上,户部尚书赵成义大人正在保和殿外等候,说有急事奏报。”
荣安以极细小、极微弱的声音在旁说道。
看来这事儿是没成,只求皇上忙于国事,千万别想起来他适才“造反”的事。
陆昊之回过神来,瞅了他一眼,抬腿照着荣安的大肥屁股上就是一脚。
荣安猝不及防,朝前跌了个狗吃屎,又慌慌张张爬了起来,苦着脸道,“皇上,奴才有错,您罚奴才。只是、只是奴才也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行事啊……”
陆昊之冷哼了一声,“可见你只听太后的话了!作乱的奴才,自己去慎刑司领十板子!”
得,他又得趴着睡了。
唉,这定是贵妃娘娘没有让皇上称心如意,皇上才有这样大的火气。
荣安唉声叹气的拖着步子往慎刑司走去,他这个御前总管太监就快要变成御前板子太监了。
回至长春宫,孟嫣一丝儿没提起寿康宫里的事,只让白玉心带着豆蔻去习字,自己却坐在廊上看着院中的花木出神。
过了这些时候,她的心神总算安宁了下来。
她既能重生回来,陆昊之能记起前世那也不足为奇。
听他亲口说出,他从未怀疑过孟家,她的心算是踏实了大半,毕竟此生她最为牵挂的就是父兄、家族。
身为侯府千金,她享受了锦衣玉食,崇高地位,那就必须担起身为侯府女儿的职责。
但如今的她,大概已是不称职了。
倘或陆昊之什么都不知道,她或许还可以与他虚与委蛇,但如今他都记得了,那想必也能记得她那时歇斯底里、疯疯癫癫的一切行径。
尽管许多癫狂言行,或者并不出自于她的本心,但做了就是做了。
陆昊之暂时还未觉怎样,但稍加时日,她总在身侧,难免不时常想起先前的事,再度对她生出厌恶之情。
她必得赶在那之前,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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