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莱茵河(2 / 2)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完全百分百赞同艾格隆的意见,只是如今谁敢像艾格隆一样臧否拿破仑皇帝的政策得失呢?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越少说话越好。
眼见没有人出声,艾格隆也不介意,而是话锋一转,“当然,他的成功当中也潜藏着阴影,他一方面驯服了这群德意志王公,一方面为了拉拢他们,又把他们喂饱了,他加速了德意志的整合,巴伐利亚和符腾堡在他帮助下扩张领土成为王国,在当时这不算什么问题,但是在现在来看却未免有些令人忧虑了……”
为了提醒众人,艾格隆说到之后特意加大了音量,“现在德意志表面上还有上百的政治实体,但是实际上呢?我们只要看看地图,就可以发现德意志绝大多数领土已经被奥地利、普鲁士、汉诺威、巴伐利亚、萨克森、符腾堡、黑森和巴登这几个邦国所占有,而奥地利和普鲁士加起来已经占据了接近三分之二的领土……这绝不是个好的预兆。
自从三十年战争以来,我国能够在欧洲大陆上纵横驰骋,靠的就是德意志的四分五裂,也只有它四分五裂,我们才能够对各个邦国分化拉拢,各个击破,让它无力抵抗我们,而如今它从当初的支离破碎慢慢变成几个实体,这就是不祥之兆,甚至预示着某种灭顶之灾!
几十个实体很难有一致意见,但几个实体就有可能产生出某种共识了,试问假设哪一天他们真的整合了起来并且一致对外,那么会发生什么?法兰西向东的路就会被永远堵死了,莱茵河就将成为无法逾越的天堑,先生们,你们会接受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一边说,艾格隆一边举起了马鞭,指向了面前滔滔不绝的莱茵河,“先生们,你们能够接受自己的视野仅仅止步于此吗?!”
“不能!”
在艾格隆的质问下,在场的军人们一致回答。
不过,有些人在心里还是对艾格隆的“危言耸听”感到有些不以为然,毕竟在三十年战争之后,德意志已经积贫积弱两百年了,成为了外部各国任意驰骋的后花园,如此漫长的时间早已经让人们心里产生了对德意志人根深蒂固的蔑视感,他们很难相信德意志会成为一个了不得的威胁。
艾格隆对此也心知肚明,不过看到众人整齐的回答,他还是颇为满意的,毕竟现在“德意志的统一”还不是一个迫在眉睫的危机,他也不需要立刻渲染德意志威胁论。他现在所需要做的,只是在自己的亲信部下们面前埋下一颗种子,系统性地阐述自己的战略,所以现在这个效果就足够了。
“够了,这一切已经到了极限,虽然还不是灾难,但离灾难只剩一线之隔了。”艾格隆矗立在岸边,然后断然说出了自己的论断,“我们绝对不能再容许任何对德意志现状的破坏了!莱茵河是法兰西的边境,但法兰西的利益绝对不仅仅在边境之内!为了自己的安全,它必须帮助德意志维持现状,如果某个德意志邦国继续在德意志境内扩张自己的势力,那么就意味着它试图给我们带来灾难,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理!秉持着维也纳和会的精神,我们也愿意承认德意志各邦国的领土完整性,我们也将用尽自己的努力,来保证这些边界的神圣性和完整性!我是极度爱好和平的,我不愿意看到刀兵之灾重现于欧洲大陆上,但如果一切其他手段都无法扞卫这些神圣原则的话,那我们就只好使用刀兵来维护它了!”
一边说,艾格隆还一边对着莱茵河挥舞起自己的马鞭来,虽然他的动作从容而舒展,但是却多了几分耀武扬威的杀气。
维也纳和会确实是针对法国的,但是在和会召开期间,各国为了确保自己的利益,在不断重申“神圣的正统原则”,所谓正统原则与其说是宗教和意识形态上的,倒不如说是希望“确保现状”,也就是说尊重各国领土完整和边界。
这当然不利于法国这样的大国,可是反过来看,维护“维也纳和约精神”反而成为了艾格隆可以利用的武器,因为就正统原则来说,现在德意志邦国的领土变动一样是违反了维也纳精神的,既然如此,作为神圣同盟的一员法兰西为何就不能帮助受害者维护正统原则呢?
正所谓现学现卖灵活运用,艾格隆作为在梅特涅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当然学到了这种灵活性。
对岸的士兵们根本不知道艾格隆在干什么,所以看到他挥舞马鞭的时候反倒是以为他在跟自己问好,所以同样在向着艾格隆挥手致意。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亲切友好”,但是一切又都暗藏着杀机。
国与国之间就是这样,最美好的言辞也掩饰不住彼此的尔虞我诈与算计。
当然,一个小小的巴登公国并不在艾格隆的眼中,它国小力微,绝对不可能是法兰西的对手,如果两边单挑的话艾格隆只需要集结军队然后“投鞭断流”,莱茵河根本阻挡不住他。
但是巴登后面的是整个德意志,是那些强大的邦国,它们分散起来的时候尚且让人不能小觑,如果联合起来的话,那绝对就是无可忽视的力量了。
所以,对法兰西来说,它的根本利益就是利用宗教、历史、以及各种文化冲突来继续维持德意志分裂的现状,当年拿破仑皇帝的莱茵同盟曾经是极其精妙的一招,只可惜随着帝国的灰飞烟灭而功亏一篑。
不过,现在也不算为时已晚,在此时此刻德意志的民族主义并没有成为一股不可阻挡的潮流,在德意志人当中,讨厌普鲁士的情绪绝对不比讨厌法国人的情绪少,因为几百年来普鲁士一直都在德意志境内扩张自己的领土,无论是萨克森还是奥地利都深受其害,自然也对他们非常憎恶。
而且从宗教上来说,南德各邦是天主教国家,对奉行新教的普鲁士自然也没有多少好感。
这些厌恶情绪,是根深蒂固几百年的,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被冲刷了个干净,艾格隆自幼在奥地利的宫廷长大,他能够感受到奥地利对普鲁士的厌恶——因为普鲁士的崛起就是不断在折损奥地利的威望和领土,他们当然厌恶至极。
这就是艾格隆所能够依仗的资本了。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必须把这件事做成,哪怕有一天必须亲身越过莱茵河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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