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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远方的思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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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图璧正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之时,即使远在在沪州也依旧如此,是家家户户、夫妻和美、含饴弄孙的温馨模样。

明月高悬,余辉遍洒,一个白色身影落在一家简陋的客栈屋顶,显得尤其醒目。

他静静坐在铺迭如鱼鳞的屋瓦之上,任风卷起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他眼中倒映着灯火万簇,看起来很是热闹,却又透着落寞。

“舒儿......”他失神轻唤了一声,满是苦涩无奈,却分明带着绵延无尽的思念。

他就那么看着那层层叠叠的灯火,既羡慕又心怯,他害怕黑夜来临,因为每每这时,意志力最薄弱不堪,他丝毫不怀疑,只要再稍微动摇一下,他就会抛下所有人伦纲常,闯进宫去将她带走。

然后——与她远走天涯,厮守一生。

可身为兄长和独子,他哪有任性的权力。

檐下廊中传来孩童的吵闹声,他低头便看见掌柜家的两个孩子正在争执,五六岁的年纪,天真可爱得紧。

哥哥元宝正手忙脚乱地拿袖子去擦妹妹金玉脸上的眼泪,还没擦上呢,便被金玉用力推了一把,金玉自己胡乱抹了把眼泪,质问道,“爹爹说,以后咱家的客栈都是哥哥的,爹爹和娘亲也不给我分一个,他们都和哥哥住在一起,那小玉怎么办?”

说完又稀稀拉拉哭了起来。

元宝直喊冤枉,“小玉小玉,你快别哭了,不是哥哥不给,是......”

“破哥哥坏哥哥!就因为哥哥先从娘亲肚子里掉出来,哥哥就变成哥哥,小玉就只能是妹妹,什么就都给哥哥,呜呜......”金玉用尽一身蛮力将哥哥推了又推,元宝却稳若金山,只当被妹妹挠了挠。

金玉和元宝是一母同胞的龙凤胎,可元宝看起来却像比金玉大了好几岁,据说当年生下元宝后金玉在母亲体内久久出不来,差点引得母女俱亡,好不容易生了下来却体弱多病,故而比之哥哥,妹妹的个头比实际年纪看着小了许多。

掌柜夫妇对小女呵护备至、宠溺无度,把金玉宠得任性又刁蛮,住在他家客栈,三天两头都能见到金玉欺负元宝。

元宝小小年纪,此刻却老声老气地唉了一声,求饶似的抓住金玉的手,不让她再推搡自己,低声下气道,“好小玉,哥哥是全天下最坏的哥哥,小玉却是全天下最乖的妹妹,等你长大了怎么打哥哥都成,你现在不可再闹了,你要客栈哥哥给你,爹爹和娘亲也都给你,可好?别哭啦,好妹妹。”

金玉止了哭,却还是委屈巴巴的,“人家要什么客栈嘛,人家就想永远和爹爹娘亲还有哥哥在一起,可是爹爹说等我长大了我就不能再住在这里了,他是不要小玉了吗?”

云浈瞧着金玉这个气鼓鼓的小气包儿,不禁失笑,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倒有几分像幼时的云乐舒,师父和自己何尝不是对她宠溺无度,宠得她顽皮捣蛋、无法无天。

元宝听了她这话,莫名有些好笑,往她脑门轻轻一点,笑道,“爹爹的意思是说,待你长成大姑娘就得嫁人了,嫁了人自然要与夫婿公婆一起住,不能再留在咱们家里了呀,真是个傻姑娘。”

“呜呜呜,那小玉不要嫁人了......”金玉听得这话又急得哭了起来。

元宝忙抱住她,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傻妹妹,嫁人有什么不好的,你现在有爹娘和哥哥疼着,嫁了人便多了个相公疼着,你不是一直觉得你们书塾里孟学究家的小孟公子好看吗,将来嫁与他做夫人可怎么不好呀?”

金玉本还哭哭啼啼的,听到小孟公子四个字,倒是认真地想了想,才软软地在元宝怀里奶声道,“小孟公子是极好的......那小玉就嫁吧。”

元宝哭笑不得,嗔怪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哥哥这么疼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小玉嘿嘿一笑,“哥哥说的,嫁了人,有人疼。”

元宝年纪虽小,却异常懂事,他又摸摸金玉的头,道,“爹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看着你嫁与心爱之人,幸福美满,多子多福,由他替我们照顾你一生一世,爹娘便可安心了。你呀,要好好儿长大呀。”

他说出口便觉得自己想得太远了,再说,妹妹还小,哪里懂得这些,便道,“罢了罢了,与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先努力长大吧小玉。”

“我懂我懂,我全都懂。”金玉窃笑,元宝被她这人小鬼大的样子搅得哭笑不得,两人又说了会话,才拉着手回屋去了。

云浈脑中回荡着元宝的话,心中似有些结论随之尘埃落定。

元宝小小年纪,却比他更懂得如何当兄长,亦比他更知道如何孝顺父母,金玉是父母心头肉,她若一生健康欢愉,夫妻齐眉,父母亲也便无需事事替她悬着心,老来难以将息。

回顾他自己,却还是如此优柔寡断、刚褊自私,不知母亲在天上看着,是否也对他失望了?

他轻叹,将袖中的信取出,那信因被翻看多次生了许多褶皱,他又反复看了几遍,才小心收起。

他对自己说:明日便把信递出去吧。

若能就此断了她的念想......

若能叫她——“嫁与心爱之人,幸福美满,多子多福......”

那么,他此生便可勉强算作圆满了。

风吹进了他的衣衫里,也似乎灌进了他清瘦的身体里,可他仍静静坐着,任由寒风席卷,直到脚下一个柔弱的声音传来。

“公子,上面风大,容易着凉。”

关雪河从院外进来,远远便看到屋顶上孤寂的白色身影,眼中有一丝柔情悄悄划过。

云浈才收起自己感伤的表情,“关姑娘?”

他从屋顶下来,迎上她关怀的目光,淡淡一笑。

遇见关雪河是个意外,他自那日得知身世之后,浑浑噩噩出走,心中只想逃离,但天下泛泛却不知何处为家,便想起云乐舒常常挂着的话,她说她很想去北方看看真正的雪,非霜非露,是像鹅毛一样轻盈洁白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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