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卖身为奴(1 / 2)
霍平安在竹林中四处寻找,并无石头掉落,回到家问正在剥狍子皮的爷爷。
霍二牛对什么鸡蛋石一概不知,见孙子反复询问着一块石头的下落,以为孙子产生了臆症,“平安,这几天你在家好好休息,不必跟我进山了,花钱给你买的书本,要认识看看,太久不念,会生疏的”。
“爷爷,我要跟你去采药”
“不许争,啥事都顺着你,读书的事不能惯着你,不指望你考个秀才,过几年争取去百草堂考个药童”。
百草堂是青津县最大的帮会势力,能加入百草堂几乎是青津县读书人除考秀才之外最大的理想。
尽管百草堂只是药王会在青津县的一个分堂,但他占据着青津县九成以上的药材交易,对于这个以药材为生的偏远小县来说,几乎可以说百草堂掌握了青津县的经济命脉。
百草堂内分药童、药徒、药匠、药师、大药师,堂主和两位副堂主就是仅有的三位大药师。到了药师这个层级就可以独立掌管一家至几家药铺,只需按月交份子钱给总堂,其余的收益可由药师自行安排(不同等级的药师、不同位置的药铺需上交的份子钱是不同的),药匠则主要负责制药、炼药,药徒和药童负责采药,有些读书识字的药徒药童也会被药匠抽去当制药助手。
通常来说,三年药童可晋升为一级药徒,一级药徒就可以自行单独外出采药了,随着药徒对百草堂采药的贡献不同,约五至八年可晋升到最高的三级药徒,再之后晋升则为药匠,药匠可以自己外出采药,也可以只在药铺内制药、炼药,药匠之后的晋升就看各人造化。
在青津县,能当上药匠就是一门体面的职业,娶妻生子、购房置地不在话下。能当上药师则意味着已经掌管了一份不错的生意,已经是青津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整个青津县也就二十来个。
除了上述的几种职业划分,百草堂内还有一种特殊的岗位——药奴。
药奴的角色是悲惨的,晋升与他们无缘,但危险全部由他们承担。采药时,由药徒带队的采药小队总有一两名药奴,遇到危险难采的药物通常由其出手,药师制出新配方时,由药奴负责先试药,再推广。
正因为如此,但凡有渠道能当上药童的都不会去当药奴。
可青津县是穷县,有一口稳定的饭吃,有采药、试药时的铜板拿,还是有不少家庭将孩子送到药铺去当药奴,这些可怜的孩子最初死亡率极高。
可冒险去当药奴了,对家庭来说就有了一份赚钱的希望,他们一年赚来的钱比农户、猎户辛苦劳动得来的还要多,不少孩子多又贫困的家庭,会挑选一个机灵的孩子去当药奴。
而且当药奴也不是一辈子的,只要做够十年,在没犯错的情况下是可以自由脱身的。这些曾经跟着采药队学习过专业知识的药奴,后续自己单独采药,技术水平自然也是比普通农家孩子高出几分,因此除了被家人强行赎卖的药奴,也有少量有心气的孩子自愿去搏几年。
通常能坚持做到四五年以上的药奴都是老手了,除非采药队长非要逼你去采些危险性极大的药材,或药师故意试验些不靠谱的新药逼你来试,后面药奴的死亡率能大大降低,这些药奴跟对了一个队长后,便是满了十年也未能愿意离开,反而可能继续与药铺的雇佣关系,谋求一份稳定的收入。
这日,霍平安遵爷爷吩咐,在家中读着《百草图册》,忽然屋子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小心,别把人掉下去了”
“快到家了,一会儿换牛车,不急这几步”
“还是快些,这毒蛇可是百步倒,救得晚了可就没命了”
霍平安听了由远而近的各色声音,不由心头狂跳,他冲到屋外一看,四个邻居正抬着个简易的担架,爷爷闭着双眼,迷迷糊糊躺在上面。
“平安娃,你快把家中的银钱带上,二牛叔被毒蛇咬了”
“啊,什么毒蛇?”
“你家没有牛车,叫大有他爹去把他家的卸过来,快送到镇上去,去晚了可没命了”
......
几个邻居七嘴八舌帮他拿着主意,霍平安看着昏迷的爷爷,心里急得团团转,他飞速跑进屋内,把爷爷枕头下的一个布包提起,跟在张大有他们家的牛车后面,把爷爷往黄岭镇送。
二道沟子村离镇子有六七里路,两个叔伯轮流帮他赶着牛车,小半个时辰总算了到百草堂药铺。
坐镇黄岭镇百草堂的周药师看了霍二牛的病情,冷漠地摇了摇头,寒声道“百步倒的毒,中了得有两个时辰了,非灵丹妙药,难救了”
“药师大人,求你救救爷爷,我有钱,求求你”霍平安哭哭啼啼说道。
“你一穷猎户有什么钱?”
霍平安慌忙把布包翻出来,倒出一堆铜板,约摸两百多枚,他睁着大大的眼晴望着周药师,盼望着他拿出救命良药。
“就这几个子?要救这百步倒的毒,也不是不可以,蛇清丸,再毒的蛇咬了也能药到病除,一粒金豆一丸药,你买得起么?”周药师冷漠说道。
一粒金豆一丸药!在卫国,一百个铜板才能换一粒银豆,一百粒银豆才能换一粒金豆,霍平安读书识字,对这些基本的算术早就了然于胸了。
他手上这些铜板差了整整五十倍!
霍平安看向帮他送爷爷的张叔和刘叔,指望他们能借一点。
二人都转过头看别的地方,庄稼汉的本份让他们连句说谎的话都不会。
“小家伙,还是早点把这老头拉回去吧,要是死在我店里,我要还要问你要除秽钱”,虽然药铺死的人也不少,但不妨碍周药师用这个理由来驱逐麻烦。
扑通一声,霍平安跪在了周药师跟前,“药师大人,先把救命药丸给我,我们肯定还这个钱”。
“无赖,小鬼,快滚出去”
“求求你,大善人......”霍平安不过是个12岁的孩子,焦急之下能有什么主意,只能一个劲地跪地磕头。
“来人,把这老头与小孩子都丢出去”
两个壮汉从药铺后堂走了出来,架着霍平安丢在了街头,同来的张大有他爹——张叔拍着霍平安肩头,叹气道“平安娃,老猎户的命不值钱,哪值一粒金豆子,回吧”
“不回,我要救我爷爷”霍平安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周药师站在药铺门口,冷哼着气道“别在我门口演戏,老夫见得多了,不吃这一套”。
旁边人看了也只是纷纷摇头,议论纷纷。
“一粒金豆子,那是多少钱啊,我有一个银豆就能去酒馆大吃一顿呢,这傻小子指望周扒皮心软送他一粒那么金贵的药,痴人说梦!”
“要我说啊,这小子孝心还是不错的,可惜了,百草堂的人都是认钱不认人的,我平时卖那么多药材给他们,等到病了要从他们铺里卖药,贵得吓死人”
“你乱嚼舌根干什么,让周药师听到了,回头不收你的药了,一家人吃西北风去”
霍平安趴在牛车上死活不让张叔、刘叔把爷爷拉回去,他已经哭到嗓子沙哑,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了。
旁边一个青年汉子看他可怜,给他出了个主意“小娃,你要不试试自卖自身,百草堂一直招收药奴呢,你这卖身可以凑十粒银豆子,好歹配副药,吊两天命”。
霍平安眼睛顿时一亮,我都急糊涂了,怎么不记得起药奴这回事了,他连忙再冲到百草堂内,冲周药师道“药师大人,我自卖自身给你店做药奴,能不能先救我爷爷一命,剩下的钱,从我今后的例钱和赏钱中扣”。
周药师眯了眯眼睛,像挑选牲口一样盯着霍平安“你?你今年多大?”
“我十二,识字,认识不少草药”霍平安慌张地说。
“年纪略小了些,不过勉强也行,你卖身也不过才十粒银豆子,离一粒金豆还差得远呢。”
“我愿意上交每月的例钱、赏钱,求你了”霍平安再次跪了下去。
周药师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内心一沉,心想“平素我药价压得太狠了些,这个刁民竟然都对我有些意见,背地里喊我周扒皮,这孩子在这长时间哭哭啼啼的,搞得我好像全无一点医者仁心似的”。
他难得温和的说道,“你做了药奴能活几天还难说呢,怎么知道你就能赚够剩下的九十粒银豆子,不过你若能持续上交五年,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持续上交五年!通常药奴一月也能赚三至五粒银豆子,一年就有四五十粒银豆子了,五年下来将近有二三百粒银豆子,便是霍平安运气不好,一两年死了,周药师也不过只是略亏。
霍平安此时只要能救爷爷,匆忙应下“五年就五年,按月上交”。
“好,既然如此,我就发一回善心,让你们黄岭镇这些刁民也知道,我医者,一向仁德”,周药师高傲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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