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想降而不可降（1 / 2）

林保部的来回折返造成了他的行军速度远比别人慢得多，捧日第一军以及钱俊部已经离淄州治所淄川不过四十里距离，明日即可兵临城下。

长山尧乎尔部出城迎敌全军覆没的消息，早已传到了淄川，淄州知州李大治乃是个西夏人，此刻的他手中只有七百杂色驻兵，汉营占了两百，其余的都是各种色目人。

这七百人平日不过做些巡查的事务，虽然也偶有训练，可身处蒙鞑腹地的山东，自然没人会想到遭遇战事，这所谓的训练也不过是走走形式。

李大治身为知州可却是受制于淄川千户所的达鲁花赤，身为西夏人的李大志没有兵权。

但是作为淄州最高掌管的他还是被贺胜下令坚守淄州，以牵制住宋军前往齐州历城（今济南）的步伐。

这种牵制是毫无意义的，七百杂牌军去抵挡数万宋军，不过是螳臂当车，除了全军尽没不存在其他任何可能。

李大治此刻正在苦恼，淄川虽是淄州治所可是城池小、城墙矮，就是招募民兵都没有多少人。城中的居民除了各种色目人和一百多户汉人，其他的全是蒙古贵族的蓄奴，那些个蓄奴根本不是自己可以调动的。

“报，南人大军已越过金岭镇向淄川逼近，还有约四十里路程，预计明日午时前将兵临城下。”

李大治的脸色更难看了，“快去叫阿剌塔前来见我。”

“回禀知州大人，达鲁花赤正在城中整理粮草似乎要向章丘、历城而去。”

“啊？”李大治闻言急忙往外走，“快，速速带我去找他。”

身为淄川达鲁花赤的阿剌塔此刻正指挥着士卒和奴隶在那里装车，仓库中的粮食被一袋袋搬上了大车。

“阿剌塔，你这是作何？”李大治快走几步拦在了阿剌塔身前。

“我奉命把粮草运输去历城以供大军所用，你速速让开，莫要耽误了军机。”阿剌塔一脸的不耐烦，推开李大治继续呵斥着奴仆和士卒。

“南人大军离淄川不过四十里，明日便要兵临城下，你现在带人搬运粮草出城，岂不是扰乱军心。”李大治满面怒容，一把拽住阿剌塔，手指着那些正在登车的阿剌塔家眷。

“你给我站住，你说调运粮草，你的这些家眷是怎么回事？我以知州之名，责令你立刻遣散众人，上城布置城防。”

“你给我撒手！”阿剌塔挣开被李大治握住的手腕，“这与你无关！你是淄川知州不假，可你管不到我头上！我是淄川千户所的达鲁花赤，受中书省左丞直辖，如今我有阿合马大人的手谕，你要拦我就是造反！”

“哼哼，李大人，你不要忘了，你不过是个色目人。贺胜大人下令死守淄川的命令是给你这个知州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阿剌塔伸手指向那些正在搬运物资的士卒：“李大人放心，这些士卒我只会带走五十人，用于押运辎重。淄川千户所的精兵强将我还是会留给你的。”

阿剌塔向后退了一步，朝着李大治摸胸行礼，脸上一片讥讽之色。

“祝知州大人全歼南人于淄川城下，立不朽之功。军情如火，我失陪了。”

阿剌塔侧身让过李大治，朝着车队叫着：“都快点，再慢下去天就要黑了。”

李大治双手紧握，青筋暴起，太阳穴噔噔直跳，右手握住刀柄，想要伸手拔出腰刀，可片刻之后终究是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阿剌塔的队伍没过多久就出城向西而去，紧接着城中原本的居民也拉着破烂紧随其后而去，城中剩下的士卒们更是慌张了。

“李大人我们怎么办？”一个汉营的小校走进府衙望着瘫坐在那里的李大治问道。

李大治眼神涣散，一言不发。

“李大人？知州大人？”小校又张口轻声唤道。

门外窸窸窣窣聚拢了一大群士卒，西夏人、汉人、女真、畏兀儿等不同的种族围拢在一起，其中没有生鞑白鞑，更没有黑鞑。

一群人默不作声，一脸绝望地望着瘫坐在那里的李大治。

“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李大治从交椅中坐了起来，整个人已经没了精气神，“你们说我能怎么办？阿剌塔孝敬了阿合马，得了调令。你们也想往历城退吗？”

门外的一个畏兀儿应道：“李大人，我们挡不住宋军的，就算我们愿意拼命，可以宋军的火器，我们连他们一个营都挡不住，城破不过瞬间。”

“大人，我们撤吧！”

走入厅中的汉人小校说道：“大人，我们可以先退往章丘或是莱芜。”

“你们都是蠢货吗？退出淄川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是死罪了。”李大治面皮涨得通红，“贺胜肯定会杀了我们，不要忘记你们之中没有一个是国人！你们不是汉营就是色目人，如果你们是蒙古人，此刻已经被调遣回了历城，怎么还会在这淄川！”

“不战而退，是死罪！你们不知道吗？”

士卒们一片哗然，叽叽喳喳顿时吵闹了起来。地方驻军基本都是不堪用的货色，这些士卒原本的战斗能力就差，大部分时候也不过是帮着达鲁花赤干干活。一听不能撤退，此刻竟然有许多人哭了起来。

“李大人，不如我们……”那汉营小校有些欲言又止。

李大治自然明白这话中的意思，投降未必不是一条出路，此刻宋军已经打入了中书省，据说伯颜都挡不住文天祥，为忽必烈拼死并非明智之举。

可这城中的六百来人分作四个种族，想要心齐谈何容易。万一自己提议投降，女真或是畏兀儿不愿，那就要发生内讧，说不得有人想用自己的脑袋做那救命符。

毕竟提着叛贼的脑袋回历城，岂止无罪，反而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这汉营的小校打得就是在个主意。

李大治心中盘算了一番，这群士卒虽是种族不同，可却是一直在同一个千户所里，指不定已经互相串通好。

这未必不是给自己设计的圈套，想让自己开口投降，然后好用自己的脑袋救命。

一眼便识破了诡计的李大治双眼又变得明亮了起来，“我们奉命在此坚守，就不要有太多其他的想法，大丈夫生于世间，一死何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