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首次失误(1 / 2)
虽然我没正式拜师,但道长好像默认我为徒似的。他从来不问我为什么不要上班。
我为什么不要上班?
因为我姐越来越不喜欢我。就说最近一次吧。我向她提出:米粉店是做不大的,附加值不高,只有向餐饮进军。
“餐饮做的也多。”我姐明显不耐烦。
我刚想跟她说说餐饮应该如何做时,话还没出口,我姐厌恶地说:“你不爱去道长家玩吗?你会玩嘴皮子,学那些东西也许更合适你。”
我忍了忍,问道:“你说的?”
她一点情面也不给我:说道:“对啊。你还能干什么?掌锅,你没力气。洗碗端盘子,你也不太乐意。”
我一听,扭头就走了。
这天到了道长家,我暗示道:“大师,我现在基本失业了。”
道长笑问:“为啥?”
我把跟我姐经营理念屡屡不合说了一遍。
道长感叹道:“跟我过去差不多。我年轻时在一家杂货店为表叔打工,也经常提些提议。表叔就把我赶出店门。”
“后来呢?”
他笑笑:“那时没多少钱,便走路回家,走了大半天,在一个寺院去讨口水,遇上了我的师傅,他叫弘原,见我可怜,问了我的身世,然后说,回去也伤你父母的心,不如留在我这里,我也正好要个打杂的。”
道长说他以后就给寺院打杂,弘原道长又授他相人测字之术。
听道长这么一说,似有收我为徒的意思,便大胆地问道:
“您能不能收我为徒呢?”
道长仰天长叹了一声,缓缓地说道:“我与你应该有缘。”
有缘?我有些惊奇。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师傅弘原。师父问,你仍喜食米粉?我说是,师父。师父说,明天有一青年人会来找你,他以后会给你送米粉。”
我一听,顿时明白了以前发生的事——比如道长为什么会给我家看店子风水,为什么要我送米粉,送完一个月也不见他推辞,我去旁听时,他也不问为什么我不要上班。
当下,我离席一拜,叩了三个响头。
“为师在上,请受小子诚心一拜。”
道长再缓缓说道:“起来吧,缘分是有,我也想收你为徒。做我这一行的有个规矩,不收本地人为徒。你是外地人,故愿带你。只是你造化如何,尚不可知。
我们来个约定吧,三年之后,若是你造化一般,则不可称我为师傅。因为那样有辱弘原道长所创之《析字卜测》之法。
若你造化上乘,学成之后,需离开此地。可称弘原道长第三代传人。若今后带徒,亦只能带千里之外者。”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心想,若是学会了道长这一套。到哪里我都可以生存。
“该举行什么仪式,准备什么礼数,请老师指点。”
“我派传承,不举行进师仪式,只举行出师仪式。目前一切都免了吧。”
我说:“那我就遵循师命。再给师父叩三个头吧。”
二十一岁那年,我正式成为了道长的学生,因没有得到他的认可之前,不能叫师父,只能称他为老师。
……
我姐知道我已拜道长为师,她非常高兴——从此以后,她不必听我喋喋不休地向她提建议。
她认为,我已臣服。因为她的事业正风生水起。同时,为了让我和我姐夫更加臣服,她每个月要去听一次讲座。把那些成功学给我和我姐夫复述一遍。
她变得好像学富五车,经常讲些大道理——主要是端掉我和我姐夫那一点点可怜的建议权。
我姐夫也想通了。找了个书法老师,有空就练写字。按他那个进展,估计三五年,准会成个什么国家级会员。
这样一来,我姐夫练字,我学测字,我姐全盘调度店中一切。三人各司其责,相安无事。
自从正式拜师之后,我才了解道长一家。家中除了他们夫妻外,还有一个专门的保姆,大家都叫保姆为陈姨。他还有一儿一女在外面工作。儿子在深圳,女儿在上海。不过他们很忙,几乎要过年才回来。
学艺没几天,就碰上一个刺头。
有一天,我正和老师闲谈,进来一个人。来人穿一件要新不新的黑衣,趿一双要贵不贵的皮鞋,戴一副酒瓶底儿厚眼镜。进门就道:“大师好。”
老师在桌上敲了一下,这是他与我约定的一个暗号,敲一下,不必泡茶。敲二下,泡茶。三下,泡茶兼张烟。
老师望了一眼对方:“请坐。”
依我平生的观察力,真弄不清来者何人。说是个迂腐的书生,也可;说是个不讲究穿着的大学者,也可;说是个跑江湖的术士,也可。不过,无论如何不是个普通百姓。
来者道:“大师,我姓陈,还是隔壁县的,久闻大名,特来拜访。”
老师微笑道:“路途遥远,辛苦了。”
老陈一副虔诚的样子:“想请先生为我孙子高考测一字。”
我抽了纸给他。他不肯写,说道:“重,重量的重。”
老师想也没想,随口道:“考得好。不用担心。”
老陈笑笑:“考得好,有时也录取不上,填报学校很关键,先生能指点一二吗?”
正说着,进来两个中年人。
老师抬头望了一眼。我也打量了一下这两人,一胖一瘦,穿戴整洁,两人坐在一旁。
老师把目光落在老陈身上:“填报学校,越远越好。若是填本省,录取不上。”
老陈做出吃惊的样子,问道:“为何这么说?”
“你不是测一个‘重’字吗?此字分拆,就是千里。千里,重也。”
老陈呵呵一笑:“先生测字,原来这么简单?”
旁边两中年人也一齐笑笑。
老师说道:“世间学问,最简单的才是真学问,玄之又玄者,不过是故弄玄虚,哗众取宠而已。”
老陈偏着头:“先生这么厉害,能否给我测个字?”
老师点点头。
老陈说了一个“从”字。要我老师帮他测测职业。
我还是第一遇到别人测职业的。正想好好学一学。不料老师说:“不测。”
老陈哂笑:“是测不出,还是不愿说?”
老师却说道:“测不出,有奇丑者为相,有堂堂者为下里巴人。人不可貌相,先生离相十万八千里,而七十二行,我也难以一一数清。”
老陈呵呵笑道:“是不愿测吧?”
老师也呵呵一笑:“若一定要说,送你两句诗,一生事业在梦中,半世飘零雨打萍。”
老陈哈哈大笑:“厉害厉害。”
老陈又问:“蒙先生算得准,多少钱?”
“古时文人写字作画,互相赠予,不收钱的。先生不过是行走江湖,我不过是坐在家中,谈什么钱?”
老师这一句,我听懂了,原来来人也是干这一行的。
老陈脸有些红,说道:“那暂且告辞。”
他一起身,那两个中年男也起身,其中一个说道:“有趣,有趣,我们是进来看热闹的。”
老师叫住老陈:“慢走,千里之外的大学,老先生记得在梦中还可再做一遍啊。”
老陈拱拱手:“失敬,失敬。”
三人走后,老师教导我:“来的人,并不是都来测字的,有的人是来故意考你的,有的人是来砸场子的,这三人是一伙,这老陈呢,根本就没有孙子考大学一事。”
我问道:“您怎么看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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