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1 / 2)
项辰坐在床的一边,痴痴地看着她,满脸的悲怆,一个晚上,他们就这样坐在床的两头,直到天亮,他们不得不坐马车回宫,姝儿还是与项辰共乘一辆马车,与来时的高兴不同,这一次,她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一副唯唯诺诺担惊受怕的模样。
回宫之后,所有的太医都来给她会诊,得出的结论全都是离魂症,非药石所能医治,甚至婉转的劝项辰做一场法事,看能不能将皇后娘娘的魂魄唤回。
项辰立刻找了钦天监,让他们安排法事,据说,当时在京城所有有名望的修仙之人全都被请入了皇宫,有念经舞剑的,有跳舞念咒的,有围着火炉转悠的,有往她身上泼狗血的,有强迫她喝符咒水的,甚至还有一些巫女,割了自己的肉,强迫她喝血水的。
一通鸡飞狗跳之后,她的离魂症丝毫未见好转,反而得了惊惧之症,见了人就害怕,项辰不敢再做法事,无奈之下,只能请赵睿夫妇进宫看她。
项辰显然是觉得多一点亲人来看她对她的病程有起色,见了爹娘,姝儿还是只能装作谁都不认识的样子。
林溪玉哭得像个小泪人,赵睿也是深深的哀叹,林溪玉对赵睿说:“王爷,我们能将姝儿接去浮戏山庄休养吗?”
赵睿摇头道:“陛下如今在宫里,怎么肯让我们带她走。”
“可他从来也没有好好珍惜过她!”林溪玉怒道:“自从姝儿嫁入宫中,便是不停的受伤”
姝儿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说话的好,只是一味惶恐迷茫的看着赵睿夫妇。
没过几日,她哥哥赵萧也来了,赵萧对这个幼妹一直也是极为疼爱,如今看到她这副模样,自然是十分生气,而这份生气里面还夹杂着对项辰的怒气,姝儿觉得这股怒气和她失忆好像没什么关系,应该是旁的事,至于是旁的什么事,她也不想搞清楚。
赵萧走了,姝儿又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了秦非祁带着秦非嫣来看她,项辰是把能唤醒她记忆的人全都找来了。
秦非祁来了之后,让宫女们全都出去,芷兰和其他宫女也都习惯了,每次皇后娘娘的娘家人来,都是把他们打发到院子外面去守着的,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全都守到了外面去。
待人全都走后,秦非祁揭开了“秦非嫣”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与姝儿一模一样的脸,姝儿从床上跳下来,看着眼前的人,就如同对镜自照一般。
虽然是至亲姐妹,但是两人却活在两方不同的天地里,姝儿来不及与独孤静多说什么,拉着她躲到屏风后面,两人互换了衣裳,独孤静一直看着姝儿,眼中有艳羡也有野心。
姝儿直觉的,她和独孤静交换未必是一件好事,但,项辰不是姚玄,不会轻易被人操控,而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两人换了衣服之后,姝儿让她躺到床上,自己则戴上了秦非嫣的人皮面具,然后走到书桌前,匆匆写了一封信,并且附上了卓文君的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血蝶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写完之后,姝儿将这封信交给独孤静,轻声叮嘱:“若有一天陛下发现了你是假的,把这封信给他,他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即使再震怒,应该也不会伤害你,还有爹和哥哥,关键时候,他们应该都会护着你。”
独孤静接过了姝儿的信,娇笑道:“你安心去吧,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心里很清楚,我既入宫替代了你,便要你一个承诺。”
“什么?”姝儿问。
“再不要回来!”
姝儿点头:“我一定做到。”
说完,姝儿头也不回的跟着秦非祁走了出去,宫里的甬道上,项辰刚下早朝,正匆忙赶去永安宫,见了秦非祁与“秦非嫣”,立刻让人停下了龙辇,紧张地问:“姝儿怎么样?否能认出你们?”
兄妹两人对项辰行了一个礼,秦非祁难过地道:“小师妹看见我们就害怕,根本认不出来。”
项辰看向他身后的“秦非嫣”,失望地道:“她连师姐都不认得了?”
秦非祁忙替“妹妹”道:“完全认不出来。”
“秦非嫣”看着项辰,这应该是她最后一眼看他了,毕竟夫妻一场,眼见他为自己如此伤痛焦虑,心中还是有些难过的,她直视项辰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项辰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但因为心里牵挂着姝儿的病,也无暇多想什么,只满脸的疲惫,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秦非祁领旨,立刻便往宫门走去,反而是“秦非嫣”,又深深地看了项辰一眼,然后才跟着兄长一起出了宫门。
她一出宫,林溪玉就已经守在了宫门外,并且牵了一匹快马给她:“这是你爹的令牌,可保你在魏国通行无阻,这是晔儿给你准备的令牌,有了它梁国你也去的。”
姝儿接过林溪玉手中的令牌,感激的话还未说出口,林溪玉又拿过一个包袱,对姝儿道:“我让人赶制了几件你平日里穿的衣裳,里面还有一些散碎的银子和银票,你的银丝软甲我也放进去了,你一个女孩子在江湖上行走,务必处处小心。”
姝儿再忍不住,扑倒林溪玉身上哭了起来,此一别,她与爹娘只怕也是后会无期了。
林溪玉抱着女儿,也是伤痛欲绝:“赶紧走,去哪里都好,再不要回来!”
姝儿抹着眼泪点点头,她从林溪玉手中接过包袱,翻身上马,正准备走,林溪玉却突然牵住马绳,姝儿回头看她,林溪玉再次叮嘱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来,去寻一个塞外草原,与你心爱的男子携手终老。”
林溪玉显然误会她了,以为她要去投奔司徒翊,但她不忍娘亲为她担心,如果这样的误会能让娘亲安心,那她就认下:“娘亲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你和爹也要好好的!”
林溪玉再忍不住,哭了出来,她用力拍了一下马屁股,马儿直直地往城外的方向冲去,直到完全消失在林溪玉和秦非祁的视线之中!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转眼间,两年时间过去,姝儿骑着马,一路往西,穿越蜀道,去了许多偏远山地。
西南边陲山路陡峭,气候潮湿,都是一个个少数民族的部落,那些部落虽然都向魏国俯首称臣过,但实际上都是各自为政,魏国在这边也不过形式化的设立一些将军,但真正治理地方的长官,还是由当地长老,或者一族之长担任。
姝儿在山林里采摘了不少稀有的药物,她布衣荆钗,一身少妇的装扮,有时会向山里的农户借宿几晚,别人问她从哪里来,她说她从壶关来,说他的丈夫上了战场,仗打完了,可他丈夫还没有回来,她离家是为了寻找丈夫。
这两年魏国和梁国纷争不断,两国时不时的小打小闹一下,战争一年接着一年,从来没有停息过,很多士兵都客死异乡,根本没有人收尸,农户们对姝儿都很同情,仗打完了这女子的丈夫还没有回家,那必然是凶多吉少。
就这样,姝儿一直躲在深山里采摘草药,踏遍了云贵川许多深山老林,最远处,她还看到过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雪山,她猜想,这是不是就是梅里雪山,可惜,在当时这座山并没有任何名字,也许她看到的只是一座在当时不知名的雪山山脉而已。
一次偶然的机遇,姝儿在深山里找到了一个被人废弃的小木屋,她将小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在榻上铺了些稻草,然后安安心心的住了下来。
白日里,姝儿依旧会入山寻药,晚上她会将采摘的草药分类整理,并且在汤茗的百草经上作了一些注解。
因贪恋山中岁月,她在云贵高原足足待了两年多的时间,直到呆腻味了,才启程离开,她不敢去魏国,就只能去梁国了。
梁国已经和多年前她离开时完全不一样了,司徒克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不管是山野村民,还是城池里的普通百姓,至少都能有一口饱饭吃,不用再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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