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螺十一(1 / 2)
章佳氏听出她意有所指,可别说她跟瓜尔佳氏只是面上情,就算是姐妹情深又如何?两人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靠着德妃的庇护过活,无论是当面还是背后,谁敢说德妃半个不字?
坐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见不怎么热,推着她躺下,“你若是小恙不传太医便不传吧,传了太医被诊出有病就要撤绿头牌,皇上刚恢复后宫走动,这个时候撤了绿头牌,怕要失了先机。”
“唉……我命苦,自从出了那件事,连德小主也不待见我了,得不得圣宠,我早不敢盼着了。”
“你这傻子,越是这般,你越要对德小主恭敬,德小主素来仁善你瞧她虽说是恼了你,可曾短少了你的吃穿用度?若是别宫的主子怕是早就……她心里还是知道你的好的,你养好了身子,莫要自暴自弃……”章佳氏说着话,眼睛可没闲着,早就眼尖地瞧见了瓜尔佳氏的袜子底沾了不知从哪儿来的灰尘,这屋子里到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她就是在地上走,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灰……她眼睛在屋子里一扫,就瞧见了衣柜旁边的凳子。
瓜尔佳氏必是手里有了德妃的什么把柄,德妃才会明明讨厌她,却还留着她的一条性命,她在德妃手下这么多年,自是知道德妃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佟佳皇贵妃那样的份位都被她讨回了公道,更何况是别人,要依着德妃平素的行事,瓜尔佳氏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活到现在,必有缘故。
可她思前想后,却怎么也想不到瓜尔佳氏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德妃有什么把柄是自己这个在她身边多年的人都不知道,偏偏瓜尔佳氏知道的……
她虽明知拿到那把柄。有可能会害了自己,却也忍不住好奇,她可不是无依无凭的瓜尔佳墨云,她可是十三阿哥的生母。那东西若是在自己手里,要比在瓜尔佳氏手里……她想到这里又想起德妃那含着厌恶之意的眼神,可若是德小主翻了脸,自己又会如何?不如从瓜尔佳手里拿到东西,交给德小主,借此做晋身之阶,至于瓜尔佳氏失了那东西会如何。干她何事?
她心里这般想着,对待瓜尔佳氏又殷勤了几分,“妹妹可还是晚上睡不着?我听人讲太医院制的安神补心丸极好,妹妹不妨拿来吃些。”
“我这几日睡得已然比原来强了,虽说有点动静就醒,好歹也能连睡两个时辰,这样的药我就不用了。”
“你啊,讳疾忌医可不是好事。”
瓜尔佳氏心道你刚才还说不让我请太医。免得被诊出病了撤了绿头牌,现在又说我讳疾忌医,真是什么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她原先看那些个清代后妃的资料时,总觉得那些个贤良啊,淑德啊之类的话是真的,真穿过来瞧见这帮女人,虽说一个个衣着穿戴连号称最投资最大服装最好的清宫剧都比不上,举止也透着十足的教养,可相处久了——也不外乎一群围着男人转没事儿彼此斗法的妇人。
甚至因为有些妃子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行事蠢笨至极,连她这个的常在都能瞧出破绽来。
章佳氏则是一副女文青的作派,在德妃面前却如同宫女子一般。俯首帖耳,暗地里也有些自己的盘算。
若依她上一世的脾气,这样的人她理都懒得理,这一世却不得不与这样的人姐妹相称,“姐姐您倒比我自己都在意我这破败的身子,我常听人言夜不能寐脸色腊黄都是早夭之相。在宫中我有姐姐这般的姐妹,也就……”她说到这里,背转身哭了起来。
“妹妹……你怎能如此自暴自弃,你的日子还长着呢。”章佳氏说到这里,也哭了起来。
冬梅斜眼瞧着这两人唱作俱佳,心道自己流落市井之时,常觉得市井之人勾心斗脚粗俗不堪,可瞧着这些个宫中的妃子,除了穿戴好些,说话文雅点,手段隐蔽些,那些个阴毒的手段,又岂是市井妇人可比的。
秀儿瞧着章佳氏悄悄送到自己跟前的东西,愣了一下……“妹妹,这是何物?”
“妹妹不知只是晓得瓜尔佳妹妹将此物藏在衣柜之上,心里有些疑惑这才拿来送给姐姐。”
秀儿轻轻打开布包,瞧见了里面的油纸,就又将布包合上了,章佳氏肯定没看过里面的东西,里面前几页虽然是拼音,后面都是简体字写得康熙后宫情形,子女生卒婚嫁情形,要知道简体字并不是凭空造出来的,大部分来自唐朝时就有的草书,以章佳氏的学问,再联系上下文,很轻易就能看懂那本书,章佳氏若是看过了,定会觉得兹事体大,这样的东西,那怕有一半的可能是真的,凡是看过的必被灭口,是怎敢将这东西送到自己跟前。
想到这里她的心放下了一半,又瞧了瞧章佳氏的平静中带着期待的脸色,心里又更确实她没看过了,心里暗暗怨怪冬梅,自己将她费尽心机安插在瓜尔佳氏身边,竟不如章佳氏得用,又想到章佳氏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瓜尔佳氏身边安插了耳目,这耳目还能进卧房偷盗……心机颇深啊……十三在自己身边养着素来贴心,章佳氏若对自己忠心,这倒是件好事,若是章佳氏真起了反意,自己想要收拾她却也不难。
“瓜尔佳妹妹年龄小,许是为邀宠收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妹妹不看正好静心。”
“我正是这般想的,看了怕污了眼睛,索性不看。”
“唉……这个瓜尔佳妹妹,年龄终是小些,行事实在不稳重。”
“是啊。”
“你平日里跟她走得近,要多教一教她。”
“能替德姐姐分忧,妹妹实在三生有幸。”章佳氏瞧见敬事房的人往永和宫前殿而来,立时站了起来,“姐姐既是有事,妹妹先告辞了。”
秀儿点了点头,“如此我便不送了。”敬事房的人进了屋,果然是宣旨说康熙今晚要临幸永和宫德妃的,章佳氏道了恭喜,便走了。
秀儿给了敬事房的人打赏,这才拿起那本书,打开了油布纸包,瞧着书皮是那天瓜尔佳氏给自己看的,刚要翻里面,就见全嬷嬷来了,“冬梅姑娘求见。”
秀儿挑了挑眉,东西已然到了自己手里,冬梅晴天白日的来自己这里做甚?“让她进来吧。”
冬梅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西梢间,跪地磕头,“奴才给小主请安。”
“起来吧。”
秀儿瞧瞧众的脸色,笑问,“瓜尔佳妹妹可是有什么事了?”
“瓜尔佳小主让奴婢给德小主送本书。”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一本书,交到了全嬷嬷手里,全嬷嬷瞧了封皮是资治通鉴卷五,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可也不敢深问,只是将书交给了秀儿。
秀儿看了看自己案上的两本书,先翻了油纸包着的那本,里面正是资治通鉴的内容,心里就有些谱,“嗯,这书好得很,你家小主必有话要交待,你且留下……”她看了看左右,“你们都下去吧,全嬷嬷你也下去。”
“嗻。”
待到众人都退了出去,秀儿问道,“这书你是怎么得的?”
“奴才将她的柜子都翻了个遍,连床底下的砖缝都抠出来瞧了,一样没有,怎知昨日她发了脾气,将我们都赶了出去,待到章佳小主来了才开了门,奴才瞧见她袜子上沾了灰,衣柜旁又有凳子,原也想她是将东西放到衣柜顶上了,可是那书柜上的书是奴才摆的,奴才不识字,靠记着盒子的位置记住书都在哪儿,那书柜上的书分明是动过,她今个晌午实在是熬不住了,安排了奴才和春兰守在卧房外,累极睡着了,奴才刚想找什么由头将春兰支出去,内务府分来的太监小陆子就带着甜碗子来了,奴才是市井出身,经过的事多,那东西一沾唇奴才就察觉出不对,索性佯装不知情的吃了,跟春兰一起睡着了,小陆子进了内室先是在香炉里沾了安神香,又搬凳子在衣柜上拿了些什么东西,悄悄的走了,奴才趁机起来了,拿了书柜里被动的那盒书,盒子里的书全是印的,只有这一本不是印出来的,奴才将书揣到了怀里,将盒子放回原处,一刻都不敢耽搁的来找小主。”冬梅虽说出身市井,瞧着也是老实得近乎于笨的样子,却没想到说话如此利索,把一件极复杂得事,说得清楚明白极了。
“嗯。”秀儿点了点头,摘了护甲将两本书的封皮又换了回去,“你回去把这书放回锦盒里。”
“嗻。”
秀儿又从炕柜里拿出一盒东西,打开锁取出一个小盒子,“再将这个东西放到香炉里。”
“嗻。”
“瓜尔佳妹妹身子不好,你要尽心服侍。”
“嗻。”
“好了,你下去吧。”
冬梅走了之后,秀儿瞧着自己案上的那本书,想要翻开,却又笑了笑摇了摇头,拿了火折子将书点燃,扔进了火盆里,看着那册书化成了灰烬,心中暗道自己原来总想着不如知道的事情多一些,可如今想想,知道得多了又有何用?康熙朝早不是史书上的康熙朝了,知道多了不止无福,反尔招祸。
她瞧着剩下的封面上画着的形似盗梦空间里的陀螺微微一笑,将封面也扔进了火盆里,烧得一干二净。
梦一场?也许吧,可这梦里的生也是真的死也是真的,总要好好的作下去才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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