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不为莫知休(1 / 2)
走出北帝庙后江闻还在思索着,发现自己心中的疑虑,更多的还是来自于手中这块玉璜。
关于蟠虺纹玉璜的来历,李行合虽然说得十分隐秘,似乎只是误掘开了一座古墓,从中拿到了这个宝物。可广州城中所谓的风水宝地何其稀少,还要有石脉入穴这样的独特形势,更要能藏有这块纹诡谲复杂的秦汉之宝。
将几个因素融合在一起之后,江闻
从方位来看,象岗
江闻只可惜自己仍旧不知道,里面被挖掘开了多少。这座墓葬藏于象岗山腹心深处20余米,包括“文帝行玺”金印、“赵眜”玉印以及玉角杯等珍贵文物,千万别落在了这帮浑人手中!
这不是江闻莫名的杞人忧天,墓葬宝物被提前发掘很可能会导致文物彻底毁坏失传,而尚可喜突然发疯想给自己挖墓示拙,很可能也只因为江闻给耿精忠出的诛心上进之计。
这样算下来,自己岂不是间接成为了罪魁祸首?
宋代方信孺《南海百詠》,就曾引刘宋人沈怀远的《广州记》说:“孙权时,闻佗墓多以异宝为殉,乃发卒数千人寻掘其冢,竟不可得。次掘婴齐墓,得玉玺、金印、铜剑之属。而佗墓卒无所知者,且佗死于武帝之初,至孙权时方三百载有奇,已寻掘不可得,至今千载,益不可考。”
这条资料如确实可信,则南越国三主婴齐的墓已早被孙权所掘,墓中宝物却无一流传于世,最后大概率变成历史长河中兵燹践踏之后的土灰瓦砾,不得不让人扼腕叹息,只怕南越王赵眜的墓也会阴差阳错地步了后尘。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高墙大院的凤家和流离失所的疍民放在一起,简直是一幅最荒谬的画作,随着江闻的调侃传到袁紫衣耳朵里,瞬间又激起了她的怒火。
袁紫衣有些不解地说道:“过去那里倒是可行,可两处相距百里有余,我们总不能全都配上快马赶过去吧?”
袁氏的家庭数代在西江贩木为生,他的家乡其实是东江的水边,却不为当地已经定居下来袁姓宗族所接纳,为了参加科举,他只能到家庭经营木材贩运的广西藤县冒籍考试。
几个疍民老人也流着泪不说话,抱着自家孩子不放手,只有当小孩们用疍家话问着自家大人要去那里,老人们才搂紧了说道:“去要饭过好日子了,就跟咱们过年那样到城里要饭,以后都有吃不完的好东西了……”
依拥有后世见闻的江闻看来,这些貌似隐秘而不堪的身份,不过是主体族群对于少数者下意识的妖魔化,与闽粤诸地的土客矛盾无异。汉人与胡人之分别,文化较血统尤为重要,所谓疍民本应只是一批有着独特文化的原生民族,又掺入了历代南迁汉人中的无家可归者,最终形成的一批特殊群体。
不知为何,江闻看向袁紫衣的人眼神似乎中多了一丝的认同,却伸手拦在了袁紫衣的身前,缓缓摇头。
袁紫衣听完疍民的叙述和江闻的补充后,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仿佛也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
嘉靖《广东通志》中,提到一些疍民“近年亦渐知书”,并“亦有取科
“滚开点!哪来的子!”
江湖救急无果,江闻只能带着怒火中烧的袁紫衣和疍民们,随后来到了佛山镇上的乞丐窝,想问问他们能不能收留这群可怜人。
袁紫衣从蜀中一路过来,又只驻足广州城内,自然不太清楚这些疍民身份的含义,更不清楚疍民口中的困难谓何,而江闻从福州而来,自然对这些遍布闽粤的特殊人群便多了几分了解。
忽然有恶声恶气在一座大宅门口响起,袁紫衣看了一眼畏畏缩缩走在街上的疍民,一股无名火又涌上了心头,知道自己这是被人当流民驱赶了,便二话不说就抽鞭子打去,鞭笞得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变成了滚地葫芦。
袁紫衣只觉得荒谬无比,两名江湖侠客竟然在街头抠抠嗖嗖地盘算着钱货,为了几十上百两的银子燋头烂额,心里只觉得堵得慌。
“那倒是要拿一个万全之策……”
如今的佛山由于是与湖北汉口镇、江西jdz、河南朱仙镇并称“四大名镇”,陶瓷、纺织、铸造、医药四大行业鼎盛南国,习武之风也非比寻常,佛山镇里武馆鳞次栉比,还包揽了货栈、走标、护院、送人诸多行当,然而也还没形成后世门户森严的模样。
如今解救下十来个疍民都是最最穷苦的水上疍民,目不识丁又举目无亲,江闻就更不能拍拍屁股收获鲜掌声后走人,留给他们更加残酷、更加恶劣的报复。
江闻带着浅笑说道:“别这么冲动,你这么做救不了疍民,还可能害死他们。你想想尚家知道这事,会不会更加疯狂地报复疍民们,杀得血流成河来威慑旁人呢?”
疍民以船为家,生活水上,终日在风雨炎日中奋斗,所以身形外观上就与平常人不同,人人都身体结实,面黑如漆。
过了半天,才有疍民吞吞吐吐地解释道,他们本是合浦的疍民,数日前被尚家大肆搜捕抓走,自己赖以为家的船只已经被凿沉,合浦更是兵燹连连,想来此时是哪里也去不了。
江闻无奈地笑了下,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小年轻行侠仗义都是这样三分钟热度,而老于事故的老江湖面对这种事情,都会多想三分。
几个成年人告诉他们,如果连日出海都打不到东西没有渔获,全家被迫饿着肚子,就会让老人带着孩子冒险上岸要饭吃,至少还能有口热乎的不至于饿死。
袁紫衣闻言忽然一愣,浑身就像霜打般蔫了下去。
摆在乞丐们面前更现实的问题是,一旦他们接收疍民的事情被发现,很可能连他们都要不到饭,最终连累整群叫子都被人打成疍民一并欺负。
瘌痢乞丐为难地介绍道,首先从穿着上,这群疍民穿着就跟寻常人不一样的衣服,通常都是黑色或蓝色的破衣烂衫,就算好衣服也绝不是纯色,而是剪碎了用几块单色布缝接起来——这般衣服体面人是不穿的,这样做的目的,据说也是怕衣服被抢走。
袁紫衣满不服气地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看着他们走投无路吗?如果严姊姊在这里,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听袁紫衣提道严咏春,江闻忽然眼睛一亮。
江闻双掌一拍,瞬间想到了办法,“严姑娘不是在章丘岗村吗?那里如今地多人少、家家戴孝,我们就把疍民先藏那里。”
可他们身上就三十两现银和一块不方便出手的古董,又不能自投罗网地带人跑回广州城里拿钱。如今乱世刚过,一艘寻常小船也得二三十两,他们也支付不起这些费用。
“别说了,我的心都快碎了。”
“紫衣姑娘,这世上有太多的坎坷不平,你就是热血难凉也不要跟这些乞丐置气,你总不能指望剩一口饭吃的人,还得站出来济困扶危吧。”
他的本意倒不是把疍民弄成乞丐了事,而是借用乞丐的身份遮掩一番,混入外地等风头过去,再寻个善地安置。
绵张短打的教头和江闻切磋了两手绵掌,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却还是不愿意收容这些疍民。
话音刚落,袁紫衣的手已经又握住了银丝软鞭,眼中杀气弥漫,吓得瘌痢乞丐连连后退。
这些武馆教头们见到江闻打着旗号上门也颇为客气,可一见到疍民们出现就连连摇头,仿佛看见了瘟神一般模样,就差把脑浆摇匀了。
所谓孙恩卢循余种,就是东晋时被驱逐到海上的海贼之属,还有观点说疍民是被汉武帝灭国的闽越人后代,或者认为是元朝灭亡后为避汉人报复而下水的蒙古人后裔,乃至元末明初兵败下水的陈友谅余部等。
疍民男人们飘荡江海之间,一旦风暴出现,往往船翻人亡,使家庭失去主力。这时女人再要强也无能为力,有时就只能做了妓女。
“各位父老,你们家住何方,我护送你们各自回去,绝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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