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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未是风波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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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一鸣觉得自己很委屈。

前几天他在佛山镇上的自家产业英雄楼,只因多看了路边一名美貌的紫衣女子一眼,身子不小心撞到了边上一人,就被那不知哪来冒出来的道士拦住纠缠,寸步难行。

自己从小习武,又有家学渊源,武功在这岭南已经算是颇为了得,本以为能轻易对付对方,可是两者交手了寥寥数招,双掌就像被一双铁钳夹中,筋骨都要碎裂,脸色涨得如猪肝一般也挣脱不得,竟然在街上出尽了洋相。

凤一鸣被一顿胖揍毫无还手之力,等自家英雄楼的家丁们闻风赶来,那名道士也已经逃之夭夭了。

然而这一切只是个开始,随后的三天里,各种离奇古怪的事情都围绕着他发生,先是自家库房莫名燃起大火,在烧塌了两间北房后突然熄灭,历年钱簿、库据、粮单、商契付之一炬、十不存一。

随后家中的井水泛起臭味,不知道哪里的阴沟被人挖塌污了泉井,整个宅子里飘的都是熏天的恶臭,自家父亲的七房小妾也都忙不迭地跑回了娘家,把这消息传遍了佛山镇。

再后来,自家在镇上开的食肆、赌档、商行、货仓,都有人频频挑事,出千耍赖层出不穷,凤一鸣带着五虎派的人像救火队般东奔西跑,也始终按耐不住愈发严峻的局势。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以广州城为中心的乞丐窝关帝会也突然前来,趁火打劫地敲起了竹杠。凤一鸣邀佛山武林说和,原先交好的武林同道对求救都置之不理,等他钱打点好一切之后,发现十天半个月的利润都赔了进去,还忙了个人仰马翻。

此类事情不胜枚举,而这些本不应该由他来操心的,有着自家号称“南霸天”、武功冠绝岭南的父亲在,自然能讨回一个公道,可近日京中来了两位御前侍卫,自家父亲须得前去陪伴,这才把家中产业都托付给了自己。

袁紫衣杏眼圆睁,面色带上一丝赧红,转头就不搭理江闻,显然是闹起了脾气。

凤一鸣回到府上思来想去,鼻子里又闻到了井水间传来的恶臭,咬着牙骨碌碌地爬了起来,穿上蓝绸长衫朝着佛山镇上香火最旺、灵验最先的北帝庙去了。

还有些事情江闻没有说,但他已经能隐隐猜到,广州城里如此众多的乞丐之中,不知多少都和凤天南有着相似的仇怨,关帝会的“蓬勃兴盛”又不知道有他凤天南的多少功劳……

事实也是如此,就在江闻提出要出手对付凤天南的时候,雷老虎就显现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表示要钱要人都没关系,全部记在他的账上,只求把凤天南那个土霸王整倒。

自己苦练多年的武功为了报仇,实则连一条人命都不曾加害,而自己先前还对其心生恻隐的凤一鸣,竟然已经沾染上了如此多的鲜血,不知道酿成多少和自己一般的惨剧。

“李真人,些许小事还劳烦您赶来,实在是让在下惶恐。”

“凤公子,王爷府上如今还有要事处理,李某也不方便多留,我便教给你一个方法对付妖孽。”

江闻漫不经心地说着,话音正好能飘进对方耳朵里,“君子怀德不畏威,小人畏威不怀德。凤家仗着五虎门的威势横行无忌,有威而无德,就连雷老虎都知道要以德服人,他们一家莫不是取死吗?”

“先生何故发笑?”

“凤天南犯的错报应在凤一鸣身上,这老天莫非也要五听狱讼、伏线发奸,才能知道谁是好人谁是恶人不成?”

袁紫衣皱眉看向江闻,忽然想起了当初要将自己娘亲浸猪笼的亲戚,嫌厌地说道:“江掌门是觉得镇上的都是君子,因此威不足以服人了?”

术士打扮的李真人看向波涛滚滚的江心,眼中满是期待,“凤公子稍安勿躁即可,只消抵上三五个疍户,龙珠自然会到手……”

被称作李真人的术士指点着周遭的景物,瞬间说出了一番令人信服的解释,“可惜三百年来砂水有变,龙脉改易,这条妖蛇七寸挪动了三分,又生出几分生机。北帝庙里如今妖气冲天,你所见到的必定是潜逃出来的妖物啊!”

“紫衣姑娘,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笑话,自己可是赵无极认可的国手,棋力能和紫禁城中的人匹敌。况且眼下和福州城中,那场一子落错就是半城人性命的三山棋局相比,堪称是探囊取物般轻松了,

袁紫衣听到之后为之一窒,不再说话了。

“我整人?我分明只是推了一把,就把这座佛山镇上对凤家不满的人都唤了出来。你亲眼所见,除了咱俩进去放火那次,剩下那些挖阴沟、触霉头的办法可有一件是我做的?”

“袁姑娘,你要知道福祸无门唯人自召,凤家的接连倒霉本就是报应,这你还不相信?”

雷老虎做生意虽然霸道,但是也讲究个说一不二、声誉为先,五虎门却仗着势力巧取豪夺、毫无顾忌,远的不说,当初袁紫衣的母亲袁银姑也曾遇上个渔夫,愿意照拂她们娘俩,凤天南知道后勃然大怒,竟然当即把人打死。

李真人对着道童拍了拍手,门口就忽然押进来老老少少十来个人,皆是皮肤黝黑、宽手宽脚的打扮,五大绑地跪坐一团。

可江闻不以为意地坐回了椅子上,翻起了桌上那本字迹模糊的《太上元始天尊说北帝伏魔神咒妙经》——自己天天装成道士行走,结果开口总是佛经和论语,逼急了还得把光之国巨乘菩萨的妙音拿来使用,这显然是太不够专业了,得抓紧补补课才行。

袁紫衣忽然转身,面露一抹决绝之色,眼底却不自禁地透露出一丝希冀,似乎希望从江闻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错!”

江掌门的态度很坚决,虽说自己作为搅屎棍的功力深厚,但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肯定跟自己这个当世大侠、一代掌门没有关系,完全是其他人的自作主张。

“凤公子不需担忧。前任两广总督佟大人曾上书朝廷,要求严禁两广疍户入水采珠一事,因而我也知道如今有这门手艺的着实不多了。正好平南王世子抓到了这些胆大妄为之辈,让他们下水刚好不过。”

江闻装腔作势地卖起了官子。

思来想去,凤一鸣只觉得一切的开端都从那个紫衣女子开始,便跑去算了一卦,算命先生听完,言之凿凿地说那女子一定是太岁降世,自己犯了太岁才会如此流年不利,必须钱禳解一番才能躲过这场劫难。

凤一鸣显然对这个说法有些难以接受,轻摇折扇谨慎地问道:“可我……可我见那女子虽然貌美,也无其他妖异之处啊……”

他一指北帝庙不远处的海湾口,对着那浪涛滚滚的波心之处,“妖蛇化龙必得龙珠方可升天,你只需要找来擅长采珠的疍户下水,把妖蛇的命脉夺走,自然就会逢凶化吉了!”

而关帝会的乞丐们更加热情,独老三和老子两人一拍即合,下令让佛山镇的乞丐全力配合、出谋划策,非要把凤天南伸向广州城的手斩断。

一群官府打扮的差人押着疍户来到海边,而这些面如死灰的疍户被逼抬起头来,只看了一眼江水就面如土色,口中以土语嘟囔喊叫着向后退去,竟是一步都不敢靠近江湾,宛如真的透过江水看到了水底蛟龙的影子。

可袁紫衣不吃这一套,她可不信什么善恶有报,如果真的老天有眼,凤天南的恶行恶状为何要等到如今,才报复到他明显斯文有礼许多的儿子头上呢?

“放心,他们全家老幼都被抓住了,一个都跑不了。我让他们下水,他们就不能干坐。”

袁紫衣轻咳一声移开目光,移步到了庙门之前,略带意外地说道:“江掌门,没想到你有如此多整人的方法,平日里倒是看不出来。”

就在凤一鸣前脚踏出凤府的时候,他却没有发现街角几个行踪诡秘的乞儿已经抢先一步,往着北帝庙的方向一溜烟去了。

成竹在胸的李真人当即摇头,打断了凤一鸣的质疑。

这个办法一出,凤一鸣带来的五虎派中弟子都显得欣喜异常,不愧是掌门从平南王府里请来的高人,略一勘查就能有如此的见地,着实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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