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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楚客不堪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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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四人匆匆吃过晚膳,江闻就在三名六丁神女不解的眼神中,带着徒弟逃也似地出了府,显然是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敢。

江闻打定了主意,待到明天和红莲圣母正式辞行,他们就头也不回地踏上前往广州之路,以免年纪幼小的凝蝶再受到八卦精的荼毒。

入夜之后寒风凛冽,泉州城外的镇南门依旧人来人往,大小船舶都在船头点上了夜灯,顶着怒涛要回到法石港中避风,等待明日继续打鱼生活。

打鱼人家很少上岸,几个船家倚浆停船凑在一处,闲聊起当下的局势。随着朝廷和郑成功间硝烟的味道渐浓,这座海商重镇的繁荣不减反增,颇有一番烈火烹油之势,海外贩贸之物一天一个价,东西更是五八门无奇不有。

一个说不算太远的事,就几个月前他还亲眼见到,有人送来了一条万里石塘才有的鼍龙,一丈来长浑身鳞甲、要不是麻绳紧紧捆住了嘴足,恐怕能把他的小舢板都挣翻,也就在他船上开膛破肚的。

另一个船家则撇了撇嘴,不甘示弱地说他也不差,前天渡人碰上个怪人,疯疯癫癫地不肯下船,非要把他的小船买下来出海捞什么重要的东西。

江闻在港口闲逛,顺带听到这几个中年船家以土语交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墙之门。

泉州城的西北曰临漳门,在临漳门和镇南门之间有一座通津门,直通环绕城外的护城壕,万点灯火妆照出一座不夜之城,久违的人间烟火正氤氲成一片,笼罩在这处醺醺然的城市中。

师徒四人掉头离去,毕竟以他们的身份进城太过危险了。

“那师父你这么聪明,一定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吧?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我自己可以走回的。”

“想吃就直说,我能走去哪?这东西放哪里说不得都会害事,而世界上再大,岂有万古不坏的安全之处可以藏东西呢。”

江闻听到这句话,也恍然大悟地闭上了嘴,拱手致谢后就慢慢踱步而去。

“都吃饱了就起来走走。”

江闻先把对方从“摊主”高抬到了“店家”,然后比了比自己的耳朵,表示自己听得懂当地的方言。

他刚才亲眼看见对方用刀将牛皮上残留的肉屑小心翼翼剔下,混合在猪肉糜中增加口感,猜到这可能是对方的独家秘方。

江闻没好气地瞥了凝蝶一眼,把自己那碗推到她面前。

江闻摸了摸她的脑袋,指着不远处的古庙说道。

“师父说的是。我也曾经想过,如果我爹和寻常人家一样没有功夫,是不是就不用奔波漂泊了。”

一顿饭的功夫,已经有不少赌徒惨输钱财,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简陋的赌档,运气好的人还能剩下几文大钱,就都闷闷不乐地也来吃宵夜,摊主登时忙碌了起来,也就没有关注江闻一行人的去向。

江闻顺着他的视线看起,发现港口前方的不远处有一座氛围森然的古庙,硕大榕树遮天蔽日,唯有西面的墙根亮着火光,摊主支起一口大锅咕嘟着吃食,香气隐隐约约随风飘来。

傅凝蝶继续旁敲侧击地说道。

“师父,这个盒子有问题吗?”

泉州城外龙蛇混杂,船家本身就帮派林立,还有清廷往来的官兵耀武扬威经过,沿着海港短短一路,江闻一行就看见不少打架抢活的人,还有人高马大的一个船夫使得一手好通背拳,打得五六个大汉轻易不得近身。

洪文定摇了摇头。

“你这鼻子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回去的路,不知为何有些遥远。

“好教您知晓,这本是一座水流庙……”

看着师父又陷入了沉思,洪文定也沉默了下来。

就和她记忆中的父母家人一样,无论她每天如何努力刻画描摹,他们的模样都在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陌生……

自他得到摩尼宝珠之后,珠子就安安静静躺在这个小匣子里,江闻也从来没有遇见过怪事,更没有像黄稷所说那般做怪梦、生幻觉。

港口更西边搭起了成排竹棚,此刻许许多多短衣打扮的人攒聚在其中,时高时低地喊着口号,不时会有因输赢引发的喊声,赌天骂地喧闹无比。

她心满意足地享受着众星拱月,一会儿紧盯着前面昂首阔步、姿态随意,仿佛一切险阻都不放在眼中的师父,一会儿看向身后并肩前行,勇毅恬淡的两位师兄。

摊主皱起了面皮,警惕地向周围打量着,还刻意把头转到了背离古庙的方向,才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江闻幽幽地望着西北方向,隐隐已经有了处置这颗摩尼宝珠的办法。

江闻听到这个假设也忍不住莞尔。

洪文定侧过头看了江闻一眼,深以为然的定了点头。

【初立界犹以为近也,再远之,又再远之,凡三迁而界始定。】

“这是北派的拳师,这身功夫沦落到码头扛包,糟蹋了。”

一阵阴风吹动,满地狼藉的阔叶卷起,就好像有无形人衣袂飘飞地与她擦肩而过,让傅凝蝶忽然打了个寒战,小声问起了江闻。

傅凝蝶见江闻没有动筷子,逐渐把注意打到了江闻面前的那碗,于是拐弯抹角地搭起了话。

凝蝶掰着指头数了两遍,确认了数字才回答道。

海上的生活枯燥无趣,聚众博戏就变成他们最有凝聚力的活动了。

“后悔学武功了?还是心疼江湖儿女了?”

江闻不把话说透,就是怕再吓到凝蝶这个胆小鬼,说不定当晚就又要睡不着觉了,这个胆量如何能闯荡江湖?

“你算算看,庙门有几级石阶?”

“不,我是说你下次打算英雄救美的时候,一定要先打听清楚未来岳父有多难对付。”

师徒一行远离了几处人声鼎沸的码头,望着明月高悬的宝蓝色海天,耳中全是潮汐起伏的浩荡之声,伴随着无数想要归港的船灯隐隐约约、起起伏伏,恍若洒落于海面的满天星辰。

“这位道爷,你在周边转转都不打紧,就是千万别进这座庙里,也别走到庙后的巷子去呀。”

江闻随口开起了刻薄的玩笑,却发现洪文定脸上露出了诫省的神情。

说到这里,江闻却突然停顿了一下,“等一下……话说回来万古长存的地方我不知道,可两百年内没有人发掘的地方,我却知道在茫茫西北有一处,说不得就得走上一趟……”

“太急了没吃饱,刚才闻到味道就饿了……”

师父的声音忽然传来。

解开难题之后,这次江闻也是胃口大开,稀里哗啦将整碗吃光,唯独连吃两碗肉羹的傅凝蝶欲哭无泪地看着美食,撑得一口都吃不下去,最后只能便宜了一旁虎视眈眈的小石头。

肉燕一下老汤锅中煮熟就捞起,配上葱蒜蓉飘荡在清汤之中,吃在嘴里只觉滑嫩清脆,淳香沁人。

但突然间,凝蝶发觉自己内心有些慌张,她不断前后顾盼着,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如今只是身处一场孤独的梦里,再一转头,这些微小的温暖就会原地消失——

在赌钱的档头边做小吃,不得不说是一档好买卖,可惜如今长夜未央,赌客还醉心于财源滚滚的紧张刺激中,不到荷包空空谁也没有抽身的意思。

深夜的冷风越发刺骨,海岸线上的渔灯也逐渐缩减,仿佛天上的星星落落入海之后,终于淹没在幽暗深沉的洋流之中,熄灭了潜藏在陨壳里的残烬,坠入了用不见底的深渊里。

江闻眉头一皱,恶狠狠地盯着他。

“下午不是刚吃过吗?怎么饿的这么快!”

“文定啊,打打杀杀救下的人不过是一时,被挣脱的枷锁总有一天还会落回头上,真想要拯救人,你就要做好承担一切的准备。”

看到一名道爷带着三个童子光临,小摊主人紧皱的面皮瞬间舒展了不少,赶紧用腔调怪异的官话对着吆喝起来。

即便偶有食客到来,他们也是匆忙吃完就又回到赌坊大呼小叫,这个小摊只能孤零地躲在一旁,和紧皱面皮的主人一起,畏畏缩缩地冒出个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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