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半虚席（1 / 2）

“你不怕我？”

红衣纸人声音极为幽远，涂着劣质朱砂的嘴巴微微开阖，一身红纱随风飘舞，在树枝上摇摆不定。

“不要就算了。呃……你觉得我应该害怕的是什么？”

江闻把鸟蛋放回口袋里，理直气壮地说道。

“是把红纱切换绿纱，偷学川剧变脸来隐身的迷彩？是用轮滑组加线，远距离操控纸人风筝的皮影技术？还是在树冠里藏玻璃，靠回声传音制造的杜比特效？”

说完之后，江闻还有些遗憾地说道：“姑娘，我这边有本中学物理课本，如果你肯拜我为师，我可以把其中原理传授给你……”

红衣纸人似懂非懂，也没有被窥破的情绪波动，反而纠结起了另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说我是姑娘？”

江闻从衣服上摘除菟丝子，心不在焉地说道：“出来行走江湖，会用这种雌雄莫辨声线说话的人，肯定是怕被认出女子的身份嘛。”

“有趣，那要是我用男声说话呢？”

村里的纸人抬棺虽然诡异难测，但即便使出了种种杀招，还是被挣落银针的洪熙官，用他用一杆夺命锁喉枪杀得丢盔卸甲，四散在地，只剩一具朱漆棺材掉落在不管。

“那就铁定是女子！真长得跟钟馗似的还需要躲躲藏藏？这种只会欲盖弥彰，骗不了人的。”

“横竖你都说是女人，那你告诉我，怎么样说话的才会是男人？”

白莲教今晚算是失了手。

火舌舔舐着空气，火光也从明黄、赤红转为靛青，照得四周鬼气森森，恐怖异常。

白莲教的人应该早就在这里布局，只是没想到他们三个会冒然闯入，这才伪托鬼神想要让他们退避。

江闻默默念道，怪不得从见面起就用各种幻术装神弄鬼，做事也是语焉不详，江湖的三教九流中，唯有这群人最神秘。

纸人的声音暗含威胁，江闻却毫不在意。

自己刚才故意拖延时间，想要打听他们的底细，白莲教也是仓促应对，自然也有意延长时间，方便收尾。

红衣纸人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淡淡说道：“你们既然进山寻找闽越宝藏，竟然会连猿公典故都不知道？唐初欧阳询之母为白猿精劫走，其父欧阳纥入山计杀白猿，而母已孕，生下他状貌如猿——三里亭人，多半有类如此。”

“三里亭当年骤逢大难，怨气未消，此地最终化为鬼域。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鬼之畏魙，犹人畏鬼。我正在用冥顽恶念化成的魙，压制墓穴里的恶鬼。村里的夜鬼抬棺也是我请来，想要将他们送回幽冥……”

“寻常人死了，年深日久自然随物化去，再无灵验可寻。但这三里亭的人，并非来自汉地，而是来自武夷大山之中。他们祖上并非三苗九黎之民，而是郭璞注山海经时提到的，已然绝迹的赣巨人……”

“哼，白莲教。”

江闻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纸人。

红衣纸人飘来荡去，似乎决定在这个问题上较真到底。

看不穿的以为遇见鬼神会速速离去，看得懂门道的知道是白莲教，一般也不愿意和这帮人再有抵牾。

“这要是真有效，你也不会呆在这里跟我闲聊了。”

纸人被这正气凛然的话问住了，良久才回答说道。

“说到危险，我那个朋友才是最危险的。实不相瞒当时屋里光线昏暗，我在扎膻中穴的时候少刺了两分，一旦针口摇晃，说不准洪熙官就要醒了！”

江闻却不依不饶地接着询问：“况且自江山变荡、鞑虏南侵以来，世间惨烈之祸过之者比比皆是，怎么不见这些亡魂化为厉鬼，找凶手要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