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涯萧索（1 / 2）

看到已经点头收徒，方掌柜依依不舍地将小儿子托付到江闻的手中，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下喝茶，等待着雨过天晴。

可茶寮外的雨越下越大，写着“山泉煎茶”的茶幡也飘扬不动了，只能像死鱼一样贴着旗杆，仰望着武夷空谷间飘飘洒洒的雨幕，静听雨坠竹叶间的阵阵轻响。

“既然解决了小石头的事……”

江闻整了整道服，尽量做出一派宗师该有的模样来，对着茶寮内里单独摆放的一张桌子说道，“你要不要也考虑一下，一齐拜我为师呀？”

“不要！”

一个声音清脆空灵，就像是山间的灵鸟。

再看去，那里坐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一张圆圆的脸蛋，皮肤雪白粉嫩，此时正使性撇嘴，眸子漆黑明亮，显得非常警觉。

“你刚才笑起来很奸诈，我都看到了！”

江闻有些尴尬，“咳咳小姑娘你瞎说什么大实话，我哪里有笑。”

但方掌柜没在意话里的破绽，反而有些羡艳地看着小姑娘，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怎生的这么好看？”

崇安县早已张贴满了洪熙官的画像，但是画功实在是不敢恭维，只能说充分发挥想象力之后，看着略微有点像人。

方掌柜想学着江湖中人拱手称赞，却因为胖胖的体型显得格外滑稽。

之所以能判断这两人关系为父子，是因为这两人虽一大一小，身形、神态、扑克脸表情却如出一辙，跟复制粘贴的一样。更别说他俩明显结着老茧的虎口和手腕，就绝对不是庄稼把式能有的。

方掌柜胖脸上堆满了笑意：“不碍事不碍事，一个小姑娘家的能吃多少？”

说罢就站起身佯作刚才无事发生，对江闻说道，“道长，我们多有打扰，如今雨势稍缓也该告辞了。”

她瞬间眼圈泛红、泪水盈眶，终于维持不了小大人那样的高冷，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轻声道谢后，他随后跟着父亲打伞地走进了雨里，江闻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雨幕里逐渐渺茫的身影。

转头的瞬间，江闻再一次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姓名：洪文定】

江闻这话说出口，就已经用上了江湖的盘道功夫，提醒对方既然来了这里被发现，就该报上名头来意，双方盘盘是敌是友。

他面无表情地对江闻说道：“这位道长，从刚才你好像对在下很感兴趣？”

儿子却时不时看向灶台，闻到茶叶煮蛋的香味，冷不丁才轻咽一下口水。

“不满意吗？小孩子脸皮薄可以理解……”

外表十岁左右的孩子面容微动，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了父亲。

“你姓傅这个就不改了，我也不好意思赐你姓。你就改名叫嫩蝶吧？”

小姑娘捂着耳朵，小脚扑腾着还够不着地面，“这是什么粗鄙的名字！我不答应！”

小姑娘又撇了撇嘴，低头不语。

江闻外出会友碰上要被送去教坊司的清庭囚车，出手英雄救美后才发现这个美，似乎年纪小了点……

在之前的那阵风波时，茶寮里的人就走离了大多数，这时除了方掌柜和仆役几人，就只剩下最外围一桌父子，一直安安静静地喝着茶，水没了就再添，一言不发。

洪熙官出身少林寺，在参与反清复明的事情曝光后遭屠杀满门。这些年为了报仇在各地大开杀戒，早就惹恼了官服，更成了清廷刑部钦点的要犯，如今出现在武夷山下，必定是祸非福。

听到这话，此时佯装哭泣，将脸放低对父子眨眼求救的傅凝蝶连忙低头，假装无事发生。

见改名傅凝蝶的小姑娘终于服软，江闻也不再仗势欺人，对着旁边看热闹的那对父子笑道：“客官，让您看笑话了。”

江闻腹诽完后哈哈一笑，指着他身边的小孩，“说到感兴趣……应该是您儿子，对我这个不成器的女弟子感兴趣吧。”

但江闻抢在她拒绝前说道：“不愿意也没事，江湖规矩救人一命都要以身相许的，我看这个大徒弟却刚好可配！”

“算是吧，不过他不认识我。”

说完遗憾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同样外貌六七岁，一个粉雕玉砌宛如画中人，自家的就像促织瓦罐里闷着的呆物，真的是一言难尽……

“光喝茶是消食的，怎么能管饱。”

父亲终于饮尽杯中冷茶，低声说了一句：“不要意气用事”。

说完，江闻半是商量半是戏谑地对方掌柜说，“掌柜，让小姑娘给小石头当个童养媳怎么样？你们家不缺双筷子吧？”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和师兄弟去城里办事，男女有别厢房都得开两间开销也容易超标，总之麻烦得很。

江闻开口解释道：“这是我前两天，在外面行侠仗义时救回来的孩子。”

江闻见对方没开口透底，叹了口气，从茶寮烧水灶台上掀开笼屉，用芭蕉叶囫囵装了两个芋头、糯米饼，追上两步塞进了他儿子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