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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妄念,忘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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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还不是初春,很冷,很冷,大雪埋伏着小腿。

奉奇二十五年,这一年大雪纷飞,瀑布般的鹅毛铺满了宫院,皇宫裹上了银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二王姬南荣宝华正值芳华,且聪慧过人,活泼可爱,深得朕心,现特赐王姬府,待来年开春,万物复苏之时,与沈将军之子沈溯成婚,钦此。”

尖细的声音响彻在宝林阁的每处角落。

“儿臣领旨”

南荣宝华端正地跪在在这漫天雪地之中,她实在说不出谢恩的话来,只是这是父皇的圣旨,预想之中的结果,为了笼络将军之心,千万条枷锁凝聚成了这一道圣旨,似乎有千斤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闭了闭眼,眼神中没有了执着,也不再倔强,平静的抬起手,接过圣旨,随后,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

“奴才在这儿恭喜了”

“你说喜便是喜吧,下去吧 ” 南荣宝华眼中无一丝喜悦,她已无力多想。

“王姬,是。”身边的丫头萍儿虽然有些担忧,却也跟着退了下去,她知道此时公主最需要的是什么

周身被雪花淋了个干净,寂静的雪花声簌簌,南荣宝华却觉得清静了许多,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明晃晃,金灿灿的,让她一时晃了眼睛。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转身提起裙摆冲了出去,谁知道一向柔弱的王姬也能这般不管不顾的疯跑

她跑的越来越快,身后的脚印也越来越深,越来越长,不知跑了多久,来到一座佛堂外。

站着那里,一路跑来,身形有些摇晃,鬓发也松散了些,只是她并不理会,就站在那静静的听着,从里面传来的木鱼声和阵阵诵经的声音

这一次,她不想只在外面站那么一会儿,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便就已经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她不想再这么自欺欺人了

南荣宝华紧握圣旨,走进去

威严慈祥的如来金身矗立在宝华面前,让人一眼便能望而生畏,然而她的第一眼并没有看向如来,不知是不想看,又或是不敢看。

进了门,佛堂上蒲地蒲柳殿上盘腿而坐的人未曾出声,也未曾有所动作,只是左手一颗一颗的拨弄着佛珠,右手一下一下敲打的木鱼,听着极有规律,让人很容易感到平静。

南荣宝华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怒气,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另做他人妇,他却可以在这安心礼佛,不闻不问。

“别再敲了,我不想听。”,南荣宝华气恼极了,上前一把夺走了那和尚的东西,木鱼声停止了。

那和尚终是睁开了眼睛,侧目看到南荣宝华满脸怨气的样子,眼中似乎有些慌乱,却又不露痕迹的避开,随即就恢复了清明,他不能再看她了。

那和尚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再敲打,又重新闭上了眼睛,重新礼起了佛。

“渡生,你看我,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南荣宝华看到了他眼中的清明,那没有因自己的到来而泛起波澜的眼睛,她突然有些慌了。

随后,又往前挪动了几分,跪坐在他旁边,眼眶已然酸涩发红,语气悲悯。

“你不愿看我也好,那我说给你听”

南荣宝华见他面色冷峻,一脸平静,只能悻悻的收起想碰他的手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年我十岁,你十二岁,就想现在,也是一个寒冷的腊月,只是那时的我只是南荣宝华,你还是小和尚。”

此时的她好像想到了十分有趣的事情,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似乎已经陷入美好的回忆里。

可惜她没有看见渡生听到她悲伤的声音,听到她说起小和尚的时候,拨弄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大拇指和食指紧紧的捏着其中一颗佛珠,手指的关节也泛起了白。

他只是静静听着,听着她述说着初见的美好,相识的过往。

十岁那年,父王第一次领着我去佛堂,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第一眼只觉得世上竟有如此俊美出尘,温润如玉的,小和尚,于是,我不顾礼仪,直直的盯着你,直到你的耳朵越来越红。

十一岁,我跑去问法丈 : “小和尚会一直留下来嘛?”

法丈回答:“会”

我很高兴,一路小跑着去找你。

那一年,我天天缠着你,学你礼佛,一起诵经,一天不落。

那时候,王姐笑着问我 : “你明明那么懒,天天日上三竿才肯起床,现在是怎么了呢?”

那时,我是怎么回答的呢?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可惜,我竟从未问过你,会不会嫌我烦?

渡生静静听着,不敢出声打破这一份宁静,他想说: “不会,甚至一天比一天期待”

十三岁,母妃走了,我没有母亲了。

我哭了一天一夜,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像自己那样伤心。

那几天,我不敢去找你,怕我会忍不住抱住你。

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的时候。

你来了,拿了一支我最喜欢的海棠来看我了。

我太高兴了,终究没有学会该怎样控制自己的感情,一下子抱住了你。

十四岁,我随着父王去打猎,不小心摔下了马。

很奇怪,摔下马的一瞬间,我没有想过会有多疼,而是又要见不到你了。

躺在床上,我很无聊,无数次想偷偷去找你。

可,你像是知道我想你了似的,晚上我睡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你才会偷偷来看我。

送了一个木雕。

其实,我没有睡着,也看到了你的一言一行。

十五岁,我第一次知道情窦初开这个词。

我跑去问王姐,问她,它是什么意思。

王姐说:“是思念,是相见,是欣喜,是不舍,也是利剑”

我想了又想,前面四个我好像明白了,那是我见到你时,才会有的。

可是最后一个利剑,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十八岁,父皇告诉我,要成亲了

我吓得赶紧去找你

我想要你告诉我

不要成亲

你没有回答,只是将手里的佛珠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告诉我

要幸福

我很委屈,那是我第一次朝你发了脾气,跑了出去

一直到现在,我也很讨厌那时的你。

现在,我领了圣旨

等到来年开春,就成亲了

拿着圣旨的那一刻

我才明白了皇姐所说的利剑二字

果真是鲜血淋漓

然后,我不顾一切跑来见你

不敢想让你挽留什么

只是,再折一支海棠,如何?

期冀又卑微的祈求下,那和尚的脸色终是浮起一丝微笑,隐藏了许多感情的浩瀚眼眸望向南荣宝华。

“好”

声音低低的,清冽又温热。

随后,和尚来到海棠树下,沉吟了半晌,取下一枝还未盛开的四季海棠,嫩路的芽苞与满树粉红格格不入,却在那只宽大白皙的手上显得相得益彰。

他转过身,进入佛堂的脚步顿了顿,带着一丝扭捏的眼神看向里面的女子。

南荣宝华笑了笑,泪花悄然无息落下,很快消失在唇角。

她像是懂得了他的意思,起身去找他。

她知道,和尚不愿在佛祖面前赠予她海棠区,他想以男子的身份送给她。

两人相对而立,距离始终保持在一丈之外,毛绒绒的雪花落在两人肩上,增添无数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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