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新岁(二)(1 / 2)
吾非将,乃摄也!
白翎的脑海中骤然跳出这句话,只觉得心里一惊,看着自己的弟弟,觉得似乎熟悉,又有点陌生。
白翦慢慢将手中的水痕擦掉:“只要王上开始怀疑了,我们什么时候死,只是迟早的事情,父亲的事在前,姐姐,你还没明白吗?”
“既然你提到父亲,我倒是想起父亲临走之前,曾经对我说,当年你刚刚习武时,他亲自替你选了剑。”白翎道,“便是希望你剑心通明,不为外物所困惑。”
白翦没说话。
“阿翦剑心不净,过犹不及,望汝勤加劝勉。”白翎淡淡地说出这话,却见白翦却仿佛被戳破了心思的小孩子,有种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看透了的恼怒。
“那是自然,他要做一辈子的忠臣,最后死得不明不白,父亲生前被人抬得有多高,他是夏国的战神,是定远侯,骠骑大将军,世袭罔替,赞拜不名,有什么用?他死后不过半年,半年啊,夏国恨不得把所有战败的名声都扣到父亲身上去,跟着父亲出生入死的几万定远军,他们的遗孤连抚恤都拿不到,上元灯会,那里面一百多万两白银砸得倒是毫不手软啊。”白翦知道自己说的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必须要压低声音,但愤怒却根本挡不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白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姐,父亲死得有多冤枉,你比我清楚得多,你不想替父亲报仇吗?”白翦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姐,其实你是认同我说的话的,对吧?不然以你的性格,真的觉得我说的大逆不道的话,早该直接扇我巴掌了。”白翦伸手拉住她的衣袖,白翎竟然不知道,他的眼神是渴望着她反驳他,还是渴望着她认同他?
白翎几乎是干哑着嗓子,道:“小翦,你还记得‘红絮之战’吗?”
红絮之战,说到底是一个武将叛国,导致一个国家险些毁灭了的故事。
当年的越愍王昏庸无能,沉溺书画,不理朝政,任外戚专权,中旨频宣,又加之那几年越地旱灾。当年的越国武安侯武重庭与王后的家族有些嫌隙,王后把持朝政,于是索性想要找机会诛杀武重庭。
某一次矫诏将武重庭召入宫中,埋伏好了刀斧手想要暗杀,结果被武重庭跑了,武重庭大怒之下,直接联系了邻国冀国,冀国答应让武重庭在越国是什么地位,在冀国便是什么地位,于是武重庭敞开城门放冀军入城,当时正是柳絮纷飞的日子,当年因为饥荒,百姓常常以柳絮为食,冀军入城后屠城,连满城的柳絮都被染上了红色,后来就成了“红絮之战”
冀国人抓了越愍王,那位被关在冀国的天牢之中关到死,当时的敦侯带着小太子南逃,扶持小太子登位,史称越哀王,后来这位太子也是烂泥扶不上墙,敦侯索性夺了自己侄子的位子,也就是现在的越王了——这是后话了。
重要的是,武重庭叛逃冀国后,确确实实依然是武安侯,而且颇得重用,到现在人家一家还在冀国活得好好的,白翦一时没想明白,为什么要提起这个故事。
白翎道:“如果武重庭和王后有冲突,她杀了王后就是,当时朝中可是有后来力挽狂澜,收拾好了两代越王一屁股烂账的敦侯在,若是他只是想要一个圣明的君主,他跟随敦侯就是了——敦侯后来也反了,可见敦侯也不是愚忠的人。”
“武重庭总是说自己是被逼着谋反的,但聪明人都看得出来,武重庭想要的不是所谓的‘安’,而是‘摄’,敦侯上位,他也没法拥有更大的权力。”白翎道,“武重庭宁可背上叛将的骂名,折腾了大半辈子,也没想实现他的‘摄’,你我又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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