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千金小姐难伺候(1 / 2)
司徒翊走后没多久,独孤雁看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妹妹,又看了眼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姝儿,缓缓道:“我们和三师兄都是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入师父师娘门下修习武艺。”
姝儿回过神,见独孤雁与她说话,便凝神倾听,独孤雁将往事缓缓道来:“三师兄从小就待静儿很好,衣食住行,有时比我这个姐姐还细心,静儿也喜欢他,从小就是他的小跟班。”
“我师兄喜欢作画,他既喜欢作山水画,又喜欢画人物像,他常常让静儿站在天池边上,然后为她作画,画中的静儿贞静娴雅,落落大方,很是端庄美丽,师父师娘每每见了,都夸师兄与静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也以为,待静儿及笄,师兄便会向阿爹提亲。”
姝儿顺着独孤静的思路往下延展:“雁姐姐的意思是独孤静喜欢司徒翊?但是你们的爹却要将她许配给姚玄?”
独孤雁轻笑着摇了摇头,笑容下藏着一抹苦涩:“可是随着静儿一年年长大,师兄对她却是越来越冷淡,直到静儿十四岁那年,我们一起下山玩耍,在酒楼吃饭时,有一个登徒子垂涎静儿美色,仗着人多,想将静儿强抢回去。”
姝儿想着西北边境民风彪悍,有一两个强抢民女的倒也不足为奇,只不过,在司徒翊眼皮子底下抢人,这个与自寻死路无异。
姝儿有感而发:“他们定然被司徒翊教训的很惨!”
独孤雁依旧摇了摇头:“三师兄还没来得及出手,静儿就一掌将那个登徒子给劈死了。”
这个发展超出姝儿的意料,看来独孤静只是娇气,武功并不弱。
“自那日之后,师兄看静儿的眼神彻底的变了,不再像过去那般温柔相待,也不再处处护着,甚至没多久,就告别师父师娘,动身回齐国了。”独孤雁看着躺在榻上的妹妹,心里也是难过:“回到齐国之后,师兄未给静儿写过一封书信,静儿伤心极了,求我带她去邺城,当我们赶到邺城时,却看见师兄与含笑公主在一起......”
姝儿呵呵一笑,尴尬道:“司徒翊那家伙从来就是用情不专的,你妹妹长得花容月貌,日后定能得遇良人,你就劝她想开些吧。”
姝儿觉得这话有点像夸她自己,不过劝人嘛,都是这套说辞。
独孤雁深深地看了姝儿一眼,道:“看着静儿那么伤心,我也曾怨怪过师兄的薄情寡义,直到遇到林姑娘,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姝儿被独孤雁看得,心里忽然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颤巍巍地问:“什么?”
独孤雁道:“林姑娘才是师兄画中的女子!”
姝儿不知是隐隐约约的猜到独孤雁会说这么一句话,还是心里也觉得司徒翊笔下的女子应该是自己,她丝毫也不惊讶。
“我不知林姑娘与师兄究竟有何渊源,但我看得出,师兄极在意姑娘,我也不知姑娘与静儿容貌如此相似,是巧合还有某种渊源,但我希望姑娘日后能善待静儿。”
“我觉得吧,你可能误会我与你师兄的关系了。”姝儿忙不迭地道:“我这辈子要嫁人,绝不会嫁与你师兄,也不会跟你妹妹争抢什么。”
人怎么能往同一个坑里跳两次呢!第一次可以说是没长眼,若是第二次那就只能是蠢顿了!
“啊!”独孤静突然惊叫一声,从梦中醒转过来,独孤雁虽伤痛难忍,但还是连忙上前抱住妹妹,不停的拍着她的背,劝慰她不要害怕。
姝儿在一旁看着,不由感叹,真是中国好姐姐啊!
“阿姐!阿姐!”独孤静紧紧地抱着独孤雁,目露惊惶之色:“好可怕,那些人死的好可怕,全身都是黑的,我不想得瘟病,我不想死,我不要留在这里。”
姝儿不由暗赞,独孤雁真是了解这个妹子,知道她是逃走的。
独孤雁一边拍着独孤静的背,一边安慰:“不会的,我们这里有大夫,有药,你不会得瘟病,也不会死的。”
过了一会儿,独孤静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姝儿才开口问:“你可知掳走你的男子是什么人?”
独孤静忽然睁大了眼睛,对独孤雁叫道:“对,有一个很丑很丑的老头一直跟着我,被我发现之后,他二话不说就想要把我带走,我不愿意,就和他打了起来,可是我打不过他......”
独孤雁担忧地问:“你有没有吃亏?”
独孤静似是被吓怕了,脸色极苍白:“他并未轻薄我,只说我不是独孤静,姚玄是我仇人之子,我不能嫁给他,要我和他回去。”
独孤静眼眶红红的:“阿姐,我不是独孤静是什么意思?”
独孤雁也是一脸茫然,她转头看向姝儿,思索道:“莫不是那人将静儿认成了林姑娘?”
姝儿忙摇头:“我与姚玄又没有婚约,那人的意思应该是独孤静不是独孤静。”
说完,姝儿也觉得有点绕口,她们姐妹两人八成是听不明白的,更确切的说,那人的意思应该是独孤静不是独孤豹之女,原本不姓独孤,而是姓林。
姝儿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妹,也是头疼,她们两人这些年生活在两方天地间,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有各自的亲人,即便相认了,只怕也无法融入到彼此的生活中去。
不过按着独孤静所言,想要带走他的玄衣男子该是知道她的身世的,他把她劫走,只是为了不让她嫁给姚玄?莫不是那玄衣男子是林家过去的部曲?这才如此在意独孤静的婚约?
姝儿心里牵挂着司徒翊和元晔的安全,一下午都心事重重的,正巧司徒翊让蔡炎置了两口熬药的大锅在养疾坊门口,姝儿不想坐在房间里虚度光阴,便帮着去熬药。
一直到晚上,司徒翊和元晔也没有回来,姝儿心事更重,再加上陆陆续续的有十几个人因病情加重而被抬出了养疾坊,这让姝儿心情更加低落。
晚上,她将晚膳送入独孤雁姐妹房间时,独孤雁昏睡在榻上,独孤静坐在一旁,不停的给她敷冷帕子,见了姝儿,急得快哭了:“我阿姐从下午就开始高烧,她...她...不让我出这个房门,你倒也好,一下午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师兄让你待在屋子里别出去,你却在一群男人间胡乱走动,我阿姐不会...不会...”
姝儿放下吃食,走过去为独孤雁把了把脉:“你放心,你阿姐得的不是瘟病,只是受了点内伤,好在太守已经将药材搬了过来,我稍后为她熬两副药,烧退了之后应该就无大碍了。”
独孤静抽抽噎噎地问:“真的吗?那...那我大哥哥呢?阿姐说他为了救我也受了伤。”
姝儿难得见她关心旁人,心中竟有欣慰之感:“我忙到现在,还未有时间去看你大哥哥,不过有士兵守着他,若他有什么事,早就有人来找我了,你大哥哥皮实的很,司徒翊之前又用内力为他疗过伤,应该没什么大碍。”
姝儿赞许道:“我见你刚才不停的给你阿姐换冷帕子,这个法子不错。”
独孤静眼眶一红,险些掉下泪来:“是三师兄教的,我小时候发烧,师兄也是这般守在我身旁,不停的给我换冷帕子。”
姝儿不知道该说什么,独孤静却失魂落魄的坐到了榻旁,看着高烧不行的独孤静,喃喃自语道:“三师兄从小就待我好,他明明很喜欢我的,可为什么我越长大,他对我越冷漠,是我变得不漂亮了吗?”
“我...我去给你阿姐熬药。”姝儿见不得她这般孤影自怜,逃也似的离开了。
离开之后,姝儿的心很慌乱,她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却又不让自己多思多想,她去药材库挑选了几味药材,又选了一个煎药的小炉子,将所有的药材丢入炉子里文火慢煮。
趁着熬药的空隙,她从炊事班手上又拿了两个馒头,送到王珺瑶的屋子。
一走进屋子,她就见王珺瑶拉耸着一张脸,她将馒头递给她,歉疚地道:“今日忙了一整天,实在没顾上你,饿了吧,赶紧吃些东西。”
王珺瑶指着屋内角落处的一个恭桶,道:“这恭桶上午我已经用过了,但一直没有人来给我清洗,你赶紧给我倒了,我急着用。”
姝儿呆了几秒,指着屋外的茅房:“若实在憋不住,你可以去茅房。”
王珺瑶坐的端直:“那种脏臭之地,我怎么能去。”
姝儿道:“那你就将就将就,反正是你自己用过的。”
王珺瑶柳眉倒竖:“你拿了我那么多的银两,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做的吗?”
姝儿从衣服里掏出银票和一锭金子,放到榻上:“我以为这银两是我睡地上的报酬,若让你误会了,那我还是将银票还给你吧,我是大夫,不是你的丫鬟。”
王珺瑶看着榻上的银两,脸色极为难看:“叫你家将军过来,我要与他分说分说。”
姝儿道:“将军不在坊里,他外出了。”
王珺瑶怒道:“司徒翊走了?他自己走了?”
姝儿觉得觉得王珺瑶可能有所误解,忙道:“将军只是暂时外出,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我...我今晚在门外守着,他若回来了,我立马让他来找你?”
王珺瑶脸憋得通红:“可我现在很着急,我...”
姝儿看了眼墙脚的恭桶,十分嫌弃地道:“你若不介意的话,我唤一个侍卫进来帮你把恭桶拿出去清洗一下?”
王珺瑶更怒:“那些粗俗的兵鲁子怎么能进我房间?我...我...可是...总之不能让那些低俗的男子进来。”
姝儿抬眼看了看屋顶,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怒气:“那你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姝儿转身欲走,王珺瑶突然唤道:“我...我...可是太原王氏嫡女。”
姝儿回头看了她一眼,耸肩道:“你就是皇帝的女儿,这个时候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王珺瑶以为姝儿不懂王氏二字的分量,急道:“我...我还是魏国未来的皇后。”
姝儿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她,王珺瑶正襟危坐,一脸肃容地道:“我是什么身份,待你家将军回来你一问便知,我与魏国皇帝自幼就订有婚约,你今日若是帮了我,他日我定然会提携你父兄,让你们全家都过上富贵荣华的好日子。”
真是一泡尿憋死英雄汉啊,姝儿想起前世大学学医时,教授曾敦敦教导过他们,说人体每一个器官和部位都是有用的,并且都很重要,连随意被人切除的阑尾和扁桃体,也是人体的免疫器官。
如今发现,屎尿对人体也很重要,它们能让人意志崩溃,慌不择言。
姝儿噗嗤一笑,学着王珺瑶的口吻道:“实不相瞒,小女子与魏国皇帝也订有婚约,你今日若是能自己倒了这恭桶,他日我定然让皇帝提携你父兄,让你们什么氏的享尽荣华富贵。”
王珺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恼恨道:“魏国新即位的皇帝项辰还是皇子之时,曾与王氏嫡女定过亲事,这事天下皆知,你随便出去打听一下,就知我并没有骗你。”
王珺瑶急急地道:“我是王氏嫡女,外祖父病重,我和哥哥来濮阳探亲,却莫名的赶上这个瘟病,你可去问司徒翊或是那天带我来坊里的那位姑娘,我确实是高门贵女。”
姝儿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看着她,极认真地道:“就算你将来真的会成为魏国皇后,今日你也只能自己倒这个恭桶,一国之后,享的不止是荣华富贵,还有责任与担当,你自己的责任,就自己担。”
王珺瑶气得手都在颤抖:“你就不怕我秋后算账吗?”
姝儿却不紧不慢地道:“我觉得你这样威胁一个能治你病的大夫并不聪明,万一我在你药里下一点砒霜,你死之后,我再将你的尸体与那些感染瘟病者的一起烧了,不仅你身上的银票是我的,就算你家人赶来了,也只会以为你感染了瘟病,没人会怀疑我。”
王珺瑶从未将姝儿放在眼里,而姝儿在她面前也一直和和气气的,如今见她沉下脸面,忽然就有些害怕,瑟缩地往后退了退:“你敢!”
姝儿忽然笑了,屋子里严肃的氛围也散了一些:“我自然敢,只是我不会去做,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才是我的应做的,你若真要秋后算账,你先得将这恭桶给倒了,不然秋后还未到,你就被尿给憋死了。”
王珺瑶怒骂:“粗俗!”
姝儿点点头,复又叹了口气:“若大家闺秀都像你这样,我确实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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