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离家出走(1 / 2)
这些消息,都是过了很久之后,才传入浮戏山庄,秦非嫣并不知晓这原是一场合作,为姝儿忿忿不平:“陛下这是疯了吗?就为了一个女子,要这般大动干戈,朝堂上的那些老臣子都是做什么的,竟然允许这种事发生!”
秦非嫣气呼呼地道:“那个公主长得是美,但一副弱不禁风,病病殃殃的模样,哪里就值得陛下这般疯狂?”
“你听没听见我说的话?”秦非嫣见姝儿专心致志的刮着馒头上那些绿色恶心的东西,怒其不争地道:“你别再弄那些馒头了,这些年,你不停的蒸那么多馒头,又不吃,还故意将它们变馊,到底在捣鼓什么?”
姝儿放下手上的刀具,看着秦非嫣,道:“这些绿色的霉菌可以提炼成一种药材,能治许多病。”
“这玩意能治陛下的失心疯吗?”秦非嫣怒极了,便有些口无遮拦。
“师姐!”姝儿善意的提醒:“小心祸从口出。”
“你心里不难过吗?”秦非嫣匪夷所思的看着姝儿,她听到这消息时都那么生气,为何姝儿却能做到无动于衷。
“难过啊。”姝儿笑得有些凄凉:“可他既登了皇帝位,就注定了后宫佳丽三千人,我既没有那倾国倾城貌,便也不敢奢望三千宠爱于一身,既然做不到白头偕老,相濡以沫,那还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你是说你与陛下的亲事黄了?”秦非嫣见姝儿整日里郁郁寡欢,其实早就猜到了几分:“还有你以后说话别和我说那些文绉绉的,听得我头皮发麻!”
姝儿撇撇嘴,没再说话,重新拿起刀具,低头去刮馒头上的霉菌,这时,余书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纸条,神色仓惶。
“二师兄?”秦非嫣见了余书桥,忙收敛了刚刚的怒气,柔柔地唤。
余书桥却没空闲理会她,而是将纸条递到姝儿面前:“今早刚收到的消息,师父在洛阳,师娘没看明白,要我拿给你看看,说兴许你能看懂。”
姝儿拿起桌上的信,好奇是什么事,连英明神武的娘亲都没看明白!
纸条上写着:“help!shouyang!”
秦非嫣将头凑了过来,疑惑道:“这都是什么符号?”
姝儿心一惊,抬头问余书桥:“并州战况如何?司徒翊败了?”
余书桥道:“并州之战,胜败不好说,但司徒翊被项岩一箭射穿肩膀,掉下马之后,就失踪了!齐国军心溃散,四散而逃,我们算是险胜吧。”
姝儿腾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司徒翊受伤了?”
余书桥惊诧地看着姝儿,过了许久,才道:“你为何这么关心司徒翊?”
“失踪了是什么意思?逃走了?”姝儿焦急地问。
余书桥道:“不知道,他和项岩在并州郡外激战了一场,双方伤亡都很惨重,项岩几乎全军覆没,幸亏李誉带着羽林军及时驰援,这才扭转局势,但此战之后,司徒翊却失踪了,李誉和项岩在尸体中找了好几日也没有找到。”
秦非嫣看了字条,觉得奇怪:“小师妹能看懂这些符号?”
姝儿心虚的摇头:“看不懂。”
秦非嫣皱眉:“那你怎么知道司徒翊败了?”
姝儿胡扯道:“我这不是瞎猜的嘛!”
“这字条是从哪里来的?”姝儿问余书桥。
余书桥摇头:“不是浮戏山庄的探子给的,是绑在利箭上,从远处射进来的。”
姝儿如释重负:“那就没错了!”
能给她传字条,说明他还活着,只是需要帮助!
晚上,姝儿来到元晔的房间,见元晔正在研习兵书,笑吟吟挨着他坐了,元晔放下手中的书,没好气地道:“你每次这么笑,我都会倒霉,说吧,这次又要伙着我去做什么?”
姝儿笑得越发谄媚:“这次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元晔拿起桌上的杯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摇头道:“你说好事,那定然就是天大的祸事,说吧,这次又要我帮你做什么?”
“真是好事!”姝儿撒娇道:“你不是一心想要靠着自己建功立业嘛,这几日我为你筹谋了一下,还真就想出了一条好的计策!”
“若是要我去洛阳或是去长安,那就免谈!”元晔无情拒绝:“项辰向来就不待见我,更不可能重用我。”
姝儿忙道:“师兄是有鸿鹄之志的人,我们一起长大,我岂能不懂你的心意,我说的好计策呀,是指齐国。”
“你想让我去齐国当探子?”元晔的眉毛眼睛都拧在一起了。
“当然不是!”姝儿拼命吹捧他:“师兄岂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我说的计策呀,是我为师兄盘算好了一位可与之一起建功立业的明主。”
“谁?”元晔问。
“司徒翊!”姝儿道。
“齐国大司马司徒克之子司徒翊?”元晔问。
“嗯!”姝儿点头。
元晔重新拿起兵书:“时辰不早了,你该回房睡了。”
“我是认真的。”姝儿拉着元晔的衣袖,不肯离开。
元晔再次放下书,没好气的叹道:“你可知司徒克在齐国是什么地位?他可是不输给师父的兵马元帅,他儿子司徒翊更是天之骄子,年少成名,从无败绩,连姚闵都对他言听计从,连攻打魏国这么荒谬的事都答应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把我这么个无名小卒放在眼里。”
“怎么就不能把你放在眼里了!”姝儿似是见不得元晔这般妄自菲薄,大声驳斥道:“你可是我爹娘嫡传的弟子,有胆有识,文武双全,怎么就入不了司徒翊的眼了!”
元晔呵呵干笑两声,喝了口水,然后...懒得与她争辩。
“还有,谁说司徒翊从无败绩的,这次并州之战,他不就败了!”
元晔神色一紧:“司徒翊败了!”
姝儿道:“败了,据说他被项岩一箭射下了马,然后就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
元晔愣了愣,心里将姝儿的话细细推敲了一下,忽然明白了姝儿的意思:“小师妹是要我设法营救他?”
姝儿就知道元晔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司徒翊如今兵败受伤,生死未卜,你若是能找到他并救他于危难,岂不是最好的投名状!”
元晔迟疑了半晌,有些举棋不定:“司徒翊此战败了,就算侥幸不死逃回齐国,姚闵也会降罪,我若此时投到他麾下,会不会受到牵连?”
“师兄放心,师妹我早已帮你盘算过了,司徒翊此次兵败,姚闵即便生气,也不会太过降罪,一则胜败乃兵家常事,姚闵早年间也是上战场拼杀过的,这个道理他应该懂,二则,魏国这次虽然胜了,但却是险胜,若非李誉及时支援,并州的兵马几乎全军覆没。”
元晔觉得姝儿的话在理,点头认可。
姝儿见元晔动摇,继续道:“司徒翊在寡不敌众的情形下,还能歼灭并州主力,真论兵力损耗,两国不相伯仲,姚闵爱才,知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个道理。三则,司徒克才是齐国真正的定海神针,姚闵要一统九州,司徒克就是他手中最利的一把剑,除非司徒翊通敌叛国或者举兵造反,不然姚闵不会轻易去得罪司徒家。”
元晔认同道:“小师妹此言在理,既如此我连夜赶去唐家堡,让大师兄帮忙找一找司徒翊的下落。”
姝儿忙道:“不用找大师兄了,我已经打探到他在哪里了,我包裹都收拾好了,我们连夜出发。”
元晔狐疑地看着姝儿:“我们?何意?”
“建功立业这么好玩的事你怎么能不带上我。”姝儿从腰间拿出一块玉牌,得意洋洋地道:“如今两国交战,师兄想要在两国边境游走,没我这块令牌可不行。”
元晔看着玉牌,喉咙滚了几滚,语声艰涩:“你可是师父的女儿,怎么能跟我一起去齐国呢?若是被人知道你的身份,师父师娘非揭了我的皮不可。”
“我从小就被爹娘藏在山庄里,见过我的人不多。”姝儿看着元晔,软语相求:“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庄子里可真得闷出病来,你就带我一起去吗?我保证,一定小心行事,不会暴露自己,更不会连累爹娘和你。”
元晔最受不了她撒娇卖萌,只得缴械投降:“你还没说司徒翊如今在哪里?”
姝儿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粲然一笑:“寿阳。”
司徒翊虽然战败,但原本富庶的并州郡也是一片狼藉,守城的十五万兵马也只剩下三万,康王让项岩就地征兵,可并州百姓早在司徒翊发难之前便四处逃难,战后更是十室九空,哪里还有可征招入伍的壮年男子,在无足够兵力自保之前,项辰命李誉率羽林军驻守并州,以防齐国再来攻扰。
赢了齐国之后,项辰便再无顾忌,一头钻进了含笑的温柔乡之中,日日宠爱,不思朝政。含笑精通音律,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加之歌喉动人,每每弹唱,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恰巧拓跋胭脂善舞,两人皆是倾国之色,一唱一跳,美得摄人心魄,即便是太监见了,也无不心动。
薛太妃见项辰荒废政事,沉迷女色,多次出言劝谏,李月如在内也婉转规劝了几次,可项辰却全然不理,依旧夜夜笙歌。
李远怀见项辰如此不堪重任,痛心疾首,便联合文官日日规劝,项辰被他们劝得烦了,干脆丢下朝政,带着含笑和拓跋胭脂去了骊山行宫。
一日夜里,项辰在行宫的御书房里研习孙子兵法,顾德才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陛下,康亲王求见。”
项辰放下兵书,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谁?”
顾德才回道:“康亲王?”
“皇叔?”项辰心头一惊:“他怎么会来骊山?他带了多少人马?”
顾德才道:“王爷说他只带了两个侍卫,他们三人是天黑之后偷偷出的长安,无人知他今夜来了骊山。”
项辰越发心惊,顾德才又道:“王爷还说,他知道陛下已在长安为他设下天罗地网,他不想同室操戈,故单枪匹马,星夜来访。”
“皇叔离了京城,监察司竟无人来报?”项辰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心中又生出一丝愤怒。
顾德才道:“王爷说陛下定然会有此一问,他要我转告陛下,他能不动声色的离开京城,并非谢傲寒玩忽职守,而是早些年他在京城挖了些旁人不知的密道。”
项辰脸色泛青,想了想,道:“把皇叔请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项荀踏着虚浮的步子,在顾德才的带领之下,走了进来。
并州之战后,项荀便抱病在家,项辰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今日一见,发现他愈发苍老了,整个人如同一个枯木,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洞悉一切的精明。
顾德才知道项荀年轻时曾征战沙场,武功不弱,但单打独斗,绝不是项辰的对手,所以很识时务的退了出去。
“我一直知道你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却没想到,你为了对付我,竟引狼入室!”虽是责备,但项荀的语气里没有恼怒,只有疲惫。
项辰坦然地看着项荀:“皇叔深夜来访,只为和朕说这些废话?”
“你是如何在我饮食里下毒的?”项荀开门见山的问。
“皇叔刚刚责怪朕引狼入室,但皇叔应该比朕更清楚,魏国兵强马壮,并不惧怕外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任何一个王朝的衰败都是从内斗开始,所以朕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借司徒翊之手清除皇叔的势力。”项辰不紧不慢地调侃道:“至于皇叔体内的毒,并非朕蓄意安排,这些年,皇叔权倾朝野,康王府宅里的内斗,想来不输朝堂上的权力之争。”
“你不像你父亲,更像你的祖父!”项荀看着项辰的眼睛,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既时日无多,也无心再与你争夺皇位,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我便交出兵权,让你坐稳皇位。”
项辰冷冷地道:“朕也不想同室操戈,可是杀母之仇不可不报!”
项荀道:“我不是要你饶我性命,我只求我死之后,岩儿能袭承我的爵位,康王府尊荣依旧!”
项辰道:“朕与皇叔虽仇深似海,但祸不及妻儿,皇叔一生戎马,为国尽忠,朕既不想做昏君,自然会为皇叔风光大葬,死后极尽哀荣,项岩只要安分守己,朕自会让他袭承皇叔的爵位,一生富贵安稳。”
项荀知道这些虚名对项辰而言无关紧要,他要的是大仇得报和实实在在的权利,项岩出身低微,根基又浅,即便袭爵,也不会成为项辰的威胁,他不会为难他,相反,为了彰显皇恩浩荡,他还会对他加恩安抚!
项辰问:”第二个条件呢?”
项荀道:“陛下有生之年,绝不立赵静姝那丫头为后!”
项辰目色冷厉,项荀微微而笑:“老臣也年轻过,知道情为何物,那日国宴,陛下看那丫头的眼神,便如赵睿当年看林溪玉的一样,赵睿也算是一代豪杰了,偏偏情关难过,看上林溪玉这么个......”
项辰强压怒气打断道:“舅母是女中豪杰,对朕有养育之恩,朕容不得旁人随意诋毁她,更何况立谁为后,是朕的家事,皇叔未免管得太宽了!”
项荀却理直气壮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如此聪慧,又在浮戏山庄多年,林溪玉与赵萧兄妹的身世,心里该是清楚的,赵睿此人忠肝义胆,对你绝无二心,但赵萧呢?他可是背负着血海深仇。”
“林家满门被灭,罪魁祸首是狄章和姚闵,他的血海深仇于朕而言,不是什么坏事!”
“林溪玉与赵萧如今是一心一意想要杀了姚闵复国,若有朝一日,他们复国成功,下一步呢?是不是又想着一统九州了?”项荀目光如炬,直视项辰:“即便他们今生复国无望,但他们毕竟手掌洛阳二十万兵马,赵睿忠肝义胆又视你为己出,自然不会反你,他百年之后,可是赵萧袭成爵位,赵萧是外族人,又与你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效忠你?”
项辰深以为然:“皇叔思虑的极是,正因为赵萧将来会手握重兵,所以朕更要立姝儿为后,长兄为父,赵萧虽然严厉,但是对这唯一的妹妹,却十分疼爱,舅父当日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极力的撮合朕与姝儿的婚事。”
项荀驳斥道:“陛下登基,赵家居功至伟,陛下不但不防着赵萧功高震主,还要让他妹妹登顶后位?待赵静姝再生下一男半女,陛下这是要将我项家的江山,拱手送到这对楚国兄妹手中吗?”
项辰被项荀的气势所慑,微微有些心惊,待回过神后,毫不示弱地道:“江山是朕的,谁也夺不走,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叔的话,朕放在心上了,不论将来姝儿是否为后,朕绝不会让他们兄妹有机会干预朝政!”
项荀盯着项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既如此,那就请陛下记得今日之言!”
项辰笑了,目光却锐利如刀:“皇叔一路走好,朕一定善待王府众人!”
十日后,康亲王项荀在府中病逝,这位辅佐了三代帝王,半生戎马,曾拯救了濒临崩溃的大魏王朝的摄政王,四十年前,他面对连年战乱,十室九空,破败凋零的中原大地,力排众议,推行道家的无为而治。
他知人善任,躬修玄默,劝趣农桑,减省租赋,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大魏吏安其官,民乐其业,蓄积岁增,户口寝息,天下大治!
项辰感念其功勋,以帝王之礼下葬,国人皆着素服,罢饮宴,戒百戏。
康王封地被一分为三,分封给康王三子,项岩袭康王爵位,其余二子也皆封为王,待守孝期满,三人皆要回各自封地。
姝儿和元晔偷溜下山庄之后,一人一匹马,连夜赶往寿阳,起先元晔担心姝儿玩心重,平日里又养尊处优惯了,受不住餐风露宿的苦,还怕她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思,一路上要吃好住好,难免会耽误一些时辰,谁知离了浮戏山庄之后,姝儿不吃不喝,玩命一样的赶路,元晔好几次都被她甩在了身后。
每到一个驿站,姝儿就用赵王府的令牌换一匹快马,这样一日一夜马不停蹄的跑,两人竟一口气跑了六百里路。
就在元晔觉得自己全身骨头都要散架,想要劝姝儿停下来歇息一会儿的时候,姝儿忽然直挺挺的从马上摔了下来,元晔连忙施展轻功,纵身飞了出去,在她落地之前,堪堪将她接住。
元晔见姝儿双目紧闭,脸色发白,吓得不轻,拼命的唤:“小师妹!小师妹!”
姝儿因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她躺在一间破旧的茅草屋的暖榻上,元晔守在她床头睡着了。
她全身酸软无力,但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元晔醒了过来:“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姝儿虚弱地问:“这是哪儿?我怎么了?”
“山里的一户农户,我给了点银子,借宿一宿。”
“我睡了多久?”天已透亮,她至少睡了四个时辰。
元晔从桌上端来一碗小米粥:“你先吃点东西。”
姝儿挂念着司徒翊的安危,哪有胃口吃东西:“我不饿,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元晔探究地看着她:“不急着这一时半刻,你吃了东西我们再走。”
姝儿摇摇头:“兵贵神速,救人如救火。”
元晔态度强硬:“你先救你自己吧,把粥喝了。”
姝儿无奈,只能接过粥碗,用最快的速度将粥喝完。
“现在可以走了吧?”
元晔狐疑地看着她:“小师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姝儿忙摇头:“没有啊。”
元晔神色凝重:“你这么拼命的赶路,是不是因为项辰迷上了含笑公主,你不想在魏国待了?”
“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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