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1 / 2)
还好,气息虽然微弱,但人还活着。
姝儿赶紧塞了一颗百草百味丸到他嘴里,又用叶子卷成杯子,盛了水让他喝下,见司徒翊能吞咽药丸,还能喝水,她放心了些。
她用力将司徒翊拖到一旁的小树林里,她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可躲藏的山洞,而她的左脚脚骨好像也摔断了,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她精疲力竭的坐在地上,艰难的将司徒翊给扶起来,然后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到他体内,她内力不深,又经历了两次惊吓,神魂未定,没多久就觉得头晕目眩,还来不及收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黑,她身上多了一件沾着血的青色袍子。
“司徒翊!”她叫着司徒翊的名字坐起,四下却空无一人,只一堆篝火在她身旁熊熊燃烧。
虽是仲夏之夜,夜间的山谷还是带着寒意的,但眼前的火光烘得她全身暖融融的。
姝儿挣扎的起身,司徒翊抱着一堆枯树枝走了过来。
姝儿一瘸一拐的走到他面前,担忧地问:“你什么时候醒的?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司徒翊蹙眉:“你的脚怎么了?”
姝儿道:“应该是骨折了,没什么大碍,你先坐下,我给你把一下脉。”
司徒翊搀扶着她坐了下来,并将手里的枯树枝扔到篝火里:“都是一些外伤,唯一的内伤就是抱着你跳下来的那一下,我刚刚已经调息过了,内力是受损了一些,但没有性命之忧。”
姝儿见司徒翊脸色苍白,说话气喘,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是滚烫的:“你身上的伤虽然都不致命,但失血过多,如今又发了高烧,我们得赶紧想法子回行宫,让太医给你开药。”
司徒翊挪开姝儿的手,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青霉素并不是被发明的,而是自然界原本就存在的,是有土方法可以提炼的。”
司徒翊道:“我是被剑刺伤而发烧的,应该没有药比青霉素更有效。”
一语惊醒梦中人,姝儿拿出贴身的荷包,在里面翻找东西。
司徒翊问:“你在找什么?”
姝儿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当年我娘得急性阑尾炎差点死了,我当时给她开了刀,但手术后却没有抗生素可以预防她术后感染,索性她命大,没有感染,逃过那一劫,那时我就想着如果这个世界也有抗生素就好了。”
“然后呢?”司徒翊看着白色的小瓷瓶。
姝儿道:“头孢什么的都是化合物,我没办法去提取,但青霉素是有天然的,提取的土方法并不难,只要将十几个馒头放到发霉,再将米磨成汁,和山芋汁一起煮成培养液,用棉过滤之后,又加了一些菜籽油来溶解脂溶性物质,搅拌之后撇掉油脂,再加入碳粉吸收青霉成分,然后再用蒸馏水和醋之后又注入醋和海草汁...”
“你不用说这么多提取药物的原理。”司徒翊从姝儿手中接过小瓷瓶:“这里面装的是你用土方法提取的青霉素?”
姝儿点点头,司徒翊打开瓶盖准备喝,却被姝儿制止了。
姝儿大惊失色:“青霉素不是用来喝的,喝下去会没有功效,而且我还没在人体做过试验,万一有副作用...”
司徒翊看着这个小瓶子,嫌弃道:“若是不能喝,这玩意有什么用?”
“我原本研究了注射器,但是那玩意太大了,不方便随身带着,你要不就用这个涂涂伤口,也不知有效没效,反正死马当活马医。”
司徒翊已在自己各处伤口上涂抹了金疮药,并包扎好了,不想再重新折腾一回,就将青霉素还给了姝儿:“你提取青霉素的这种想法很好,能救不少人,也算是为自己积一些功德。”
姝儿摇头叹息:“这条路真是任重而道远。”
司徒翊看了眼姝儿的脚踝,问:“你的脚要不要用布绑一下?”
骨折的疼痛可不比他身上那些刀剑伤轻。
姝儿看了眼自己已经肿的无法行走的脚,从自己的衣袖上撕了一块布,放进嘴里咬着,狠下心,用力的将自己的脚骨给接了回去,然后再将嘴里的纱布吐出,将重新接好的脚骨紧紧地绑好。
一番操作下来,姝儿已是满头大汗,脸色青白,司徒翊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神色复杂。
过了许久,司徒翊才喃喃自语道:“你对自己还是这么狠!”
姝儿没在意他的话,只是眺望了一下四周,道:“我脚这样,根本走不了路,我们只能在原地休息,还好这里草高,又隐在山谷里,不容易被刺客发现。”
司徒翊道:“不容易被刺客发现,也意味着不容易被救兵找到。”
姝儿道:“我本就不指望救兵,只求你身体快快恢复,背着我离开这里。”
司徒翊道:“若只是我一人掉下山谷,前来搜山的士兵说不定还会混有细作,现在我们一起掉下来了,项辰一定会派自己的心腹下山救援,并且同时清理细作。”
姝儿心灰意冷地道:“等你伤好些了,我们自己也能走出去,未必需要他来救。”
司徒翊将干树枝添到柴火堆里,让火烧得更旺些,他凝视着火光,开口道:“我这一世,本是梁国的皇族,因父亲功高震主,被梁国的小皇帝和皇太后猜疑,我们一家逃到了齐国,齐国国主姚闵一心想要吞并九州,所以求才若渴,许了我父亲高官厚位。”
这个她听很多人都提过,她一直觉得姚闵待他们父子算是有恩的。
“齐国丞相狄章,一直忌惮我父亲用兵如神,几次陷害,幸亏姚闵贪恋我妹妹的美色,又看重我父亲的军事才能,才没有治罪,我家在齐国看似风光,其实也是岌岌可危。”
姝儿沉吟了一瞬,道:“我找人帮你除掉狄章?”
司徒翊一愣,笑了:“不愧是浮戏山庄的女公子,连说话都如此豪迈。”
姝儿极认真地道:“你别笑,釜底抽薪,才是治本之法。”
司徒翊极认同的点头:“你说的对,为今之计,只有釜底抽薪,但我要得不仅仅是狄章的死,还有姚闵的权利?”
姝儿睁大了眼睛,皇帝的权利?什么意思?
司徒翊道:“十日之后,项辰会因贪恋含笑美色而执意将她留在长安为妃,我将九死一生的携着太子逃回齐国,然后请兵出战,要回公主!”
“打仗?”姝儿惊讶的捂住了嘴:“这就是你和项辰谈的买卖?”
司徒翊点头:“如果计划顺利,我会带兵攻打并州。”
“康王的封地?”姝儿只觉心跳加速,身体颤抖:“离并州两百里的寿阳是康王屯粮之地,你若出兵并州,他一定会出兵救援。”
司徒翊道:“此一战,不管你们魏国是胜是败,那位康亲王都会元气大伤。”
姝儿不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项辰哥哥是那个得利的人,这场仗与你父子又有什么好处?”
司徒翊道:“姚闵厉兵株马多年,一心想要攻打魏国一统九州,只是碍于北方有梁国虎视眈眈,他怕梁国会从后方偷袭,所以一直不敢轻易对魏国用兵,我离开邺城之前,他和狄章已经在筹谋歼灭梁国统一后方之事,不出意外,三个月内,他必发兵攻打梁国,只要他准备对梁国用兵,那他能用来攻打魏国的粮草和兵力就十分有限,最合适调动的就是濮阳的十万兵马。”
姝儿点点头:“确实,濮阳与并州相隔不到百里,是齐国的边陲重镇,但姚闵怎么会傻到同时对魏梁两国用兵呢?”
司徒翊笑道:“镇守濮阳的是姚闵的弟弟姚兴,姚氏原是草原上的一个部落,虽然在河北建立了政权,但草原民族的习性未变,在姚闵立国之前,他们族的首领都是兄终弟及或是由族人推选而出,并不像中原王朝那般父死子继。”
“这些年,姚闵大力支持狄章效仿魏国建律法,轻税赋,重农桑,三五取丁的搞汉化,其中一层目的,就是想要效法魏国父死子继的传统,想将皇位传给自己的血脉,而非弟弟,但那些追随姚闵打天下的功臣勋贵却一直想要恢复旧制,姚闵虽然立了长子姚冲为太子,但他弟弟姚兴依然是那些姚氏宗亲追随的对象,也是姚闵皇位传承的绊脚石,他一直想除掉这个弟弟,我不过是给了他这个机会而已。”
“既然濮阳的兵马在姚兴手中,你如何能调动?”
“离开邺城之前,姚闵给了太子兵符和密诏,若是姚兴不遵皇命,太子可将其就地斩杀。”
“所以整件事其实是姚闵和项辰两人的密谋?为的是除去各自的心腹大患?”
“内斗一直都是亡国灭种的根本原因。”
“这件事既是姚闵和项辰的密谋,你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太多了,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我对你们这些阴谋诡计也没兴趣?”姝儿不屑地发道:“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这话原是嘲讽吴三桂的,如今用在你们几个混蛋身上倒是正合适!可怜含笑公主,只怕从此之后就要背负上红颜祸国的美名了!”
司徒翊叹气道:“含笑...也是一个身世堪怜的女子,入魏国皇宫,做项辰的妃子,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姝儿只觉匪夷所思:“她...她不是和你两情相悦...为...为什么?”
“有一年,我都不记得是哪一年了,我打了一个大胜仗,姚闵为了犒赏三军,就将含笑送到了我的营帐里。”司徒翊不屑的冷笑:“姚闵自己好酒贪色,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我再贪恋美色,也不至于对一个纯真无邪的小姑娘下手,不过从那次之后,齐国朝野都以为含笑是我的人了,我也懒得解释,这样的误会对含笑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事我倒是也听说过,竟然是真的,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父亲,拿自己女儿去...太龌龊了!”姝儿气摇头道。
“姚闵的后宫有一堆老婆孩子,有些只怕他自己都认不太清,他根本就不在意!”
“那你呢?你不喜欢她吗?她那么美,你们整日里又形影相伴,就没有感情吗?你怎么就舍得将她送出去?”
“她想要的是母仪天下,她觉得项辰能给她,她想要在魏国的后宫里拼杀一番,而我想要的是攻打并州郡的借口,我们合作愉快,没有什么舍得不舍得!”
姝儿匪夷所思地看着司徒翊:“就为了你们这些人称王称霸的私欲,就要令整个天下陷入战火?”
司徒翊冷冷地道:“私欲人人都有,皇帝人人想做,没有我们也会有别人,这天下总归是要陷入战火的,这是九州的劫难,也是九州百姓的命数,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个道理你该懂的。”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姝儿别过脸不再看他。
司徒翊却耐着性子道:“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帮我,我是想让你知道,这天下即将大乱,不论是长安城,还是邺城,都会有一场腥风血雨,我在使团进京之前潜入长安城,虽是为了见项辰,但心里也实在是放心不下留你一个人在长安城里晃悠,原是想将你接走的,如今知道你是赵睿的女儿,便放心了许多,听我一句劝,回浮戏山庄去,战火一起,没有哪里比浮戏山庄更安全。”
姝儿原本气恼他们只顾自己的雄心壮志,而枉顾士兵和百姓的生死,但听了他这番肺腑之言,气消了几分,眼眶也微微有些红。
姝儿的声音闷闷的:“若真如你们盘算的那样,再过十几日,你便要上战场了,你自己尚且朝不保夕,还来管我安不安全!”
毕竟百姓离她太过遥远,虽然怜悯,但很难有切肤之痛,而司徒翊却是她在意的人,一想到他即将要上战场,生死未卜,她便觉得烦躁。
司徒翊见她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却还是别着脑袋不理他,苦笑道:“这些日子,我冷眼旁观,项辰对你确实不错,你们两人一起,也算是门当户对,只要你想,皇后之位唾手可得,只不过,项辰是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君王,他会为了权利不择手段,做他的妻子,也许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你连我出轨都忍不了,更何况他注定是要妻妾成群的。。”
姝儿终于转过头,红着眼睛瞪他:“我看你也别去打仗了,直接改行当媒人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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