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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一举一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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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恪与李君羡走入偏殿内,见皇帝正困坐在御榻之上,精神似有些疲乏,两人遂一并跪倒,各自呼道:

“臣徐恪叩见陛下!”

“草民李君羡拜见陛下!”

李重盛坐直了身子,挥了挥手,道:

“起来吧!”

“高良士,赐座!”

“谢陛下!”

两人各自落座,李重盛看了李君羡一眼,略略皱了皱眉,眼光转向徐恪,见徐恪满面红光,一脸惺忪之态,显然余醉未消,皇帝没好气地说道:

“朕听说,你今天去摘星楼喝酒了?”

徐恪昂起头,坦然道:

“回陛下,臣今日去喝酒了!”

“喝了多少?”

“四十年陈的‘汾阳醉’,臣喝了两壶……”

“那也没多少啊!”

“还有六十年陈的老‘凤酒’,臣喝了一壶,七十年陈的‘松醪春酒’,臣喝了一壶,此外,还有年份在三十年之上的‘竹叶青’酒、‘太禧白’酒、‘猴儿酿’酒、‘酥合香’酒、‘百草花末酒’,臣都各饮了不下两壶……”

李君羡暗自心道,贤弟,你可真会吹呀,这些酒可都是你我两人共饮之数,而且,我今日喝得也定然比你多!

李重盛好奇道:“无病,你今日竟喝了这许多好酒?而且,还都能叫得出这些酒的名字?”

徐恪淡然回道:

“回陛下,臣今日喝下肚中的美酒,还不止这些。”

“还有?”

“嗯!臣今日饮过的美酒中,除了我长安城的名酒汾阳之外,若论酒味之醇厚、酒香之悠远者,非桑国的‘龙膏酒’莫属!”

“桑国的‘龙膏酒’?连朕都未曾尝过,竟被你徐恪尝了鲜?”李重盛脸上已浮现出笑意,皇帝随之问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美酒?味道究竟怎么样?与我大乾的美酒相比,有何不同?”

“嗯……”徐恪略一沉吟,仿佛在回味适才品过的龙膏美酒,过得一会儿,他便回道:

“陛下,这龙膏酒与我大乾所产美酒相比,有一点最是不同。我大乾美酒,往往入口即有甘甜之味,越饮越觉清香甘美,到得最后却渐渐流于清淡,喝至醉意朦胧时,就如饮清水一般。而桑国的龙膏酒,入口时却有一股苦涩之味,前头的三杯酒依然是苦,然后再饮便现出甘甜,再往后饮的愈多,便愈觉香甜无比,直至杯不离口,喝到最后,无论你眼前有多少龙膏美酒,非得一气喝光它不可!”

“这龙膏酒有这么好喝?”李重盛听得愈发来了兴趣。

“那是!”徐恪不无得意道:“龙膏酒虽好,也须善饮之人方能品出其中真味!那些酒品不佳者,才喝了三杯不到,往往便抵受不住酒中苦味,设若那些人弃之不饮,从此就与绝世好酒失之交臂!而且,以龙膏酒的独特性味而言,年份越久者,酒味才越是醇厚,若是有三十年之上的珍藏,其苦中回甘之味,方得怡然畅享、妙趣无穷也!”

听徐恪讲了许久,李重盛心感好奇之余,忽然又生出些许失落,不由得轻叹道:“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好酒!可惜呀,朕至今却未得亲尝一口。”

“万岁爷,宫里头其实藏有龙膏酒,虽仅一坛,但年份少数也在三十年之上。”

“哦……”李重盛喜道:“宫里也有龙膏,好啊!良士,你索性去把那一坛龙膏酒给朕取了来,今日晚膳,朕要饮了它!”

“老奴领旨!”

高良士难得见李重盛如此愉悦,心下亦跟着开怀,听到皇帝吩咐用膳,又说今晚要饮酒,当下他不敢怠慢,急忙小步向殿外行去。

徐恪道:“陛下,龙膏酒之年份当仔细鉴别,若是有三十年之上的珍藏者,酒色当深黑,酒面上还会浮现出点点银白之色,看上去便如星沉大海之中,闪烁不已……”

李重盛随即朝高良士呼道:“高良士,听到了没有?”

“老奴知道了!”

高良士一直走到了偏殿之外,心里头还在暗骂徐恪道,就你事儿多!看你这气势,好像全天下的美酒,就你徐恪一个人懂!今日你口里灌进了几斤黄汤,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竟敢在皇宫大内,公然羞辱于我!也不知万岁爷到底看中你什么?明明宣你进宫是训诫你来着,怎地一听你说起了喝酒,就这般高兴,好像将原本为什么要召你进宫都忘了?

高良士想的没错,原本李重盛听罢晋王李祀的陈奏,虽没有当殿发怒,但心中还是颇有些不快,是以,皇帝打发魏王李缜回府歇息之后,便立时命高良士宣徐恪进宫,他要痛加训斥一番,好让这个徐恪懂得收敛,须知为官之道者,贵在谨慎耳!然此时,皇帝一听徐恪谈起了饮酒之道,顿时勾起了心中无限的意趣,这君臣两人一问一答,哪里有半点训诫之意,分明是皇帝在向臣子讨要饮酒心得。

在李重盛的内心,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看着徐恪在他面前大谈饮酒之道,他竟想起了自己少年时的光景。

皇帝依稀记得,自己少年时颇有些调皮贪玩,且喜好饮酒,于天下美酒,每每得之便欲畅饮至醉。可当时的先帝却对他约束甚严,听闻他喜好饮酒,便数度告诫他饮酒误事,自古为君者,切切不可贪杯也!故而李重盛登基之后,便牢记先帝教诲,于“美酒”“美色”一途,均刻意远离,一心勤于国事,每每夙夜忧劳,终于创下了七十年的“康元盛世”,然而皇帝到了暮年之时,忽而又思念起了少年时的光阴,对自己少年时那些放荡不羁、饮酒任侠的往事,竟开始心生向往……

这时,徐恪趁着酒兴,接着道:“其实,真正好喝的龙膏酒,还是要到桑国去喝。我今日在摘星楼中喝到的龙膏虽好,但比之于我昔日在京都城所饮的龙膏,尚差之甚远!”

“京都城?”李重盛看了看徐恪,疑惑道:

“你还去过桑国的京都?”

徐恪正想答一句:“是啊!我在桑国的京都城还呆了一月有余呢!”冷不丁听一旁的李君羡忽然咳嗽了一声,他顿时止住了话头,心道,君羡大哥提醒的是,我在神王阁中穿越而至桑国之事,三言两语怎说得清?我若强说我曾去过桑国,皇上如何能信?此事弄不好还是一个“欺君之罪”!

见徐恪沉吟不答,李重盛又问道:

“怎么?你这桑国的京都城,莫不是梦里去的?”

“这也……差不多!”

“你是酒喝多了,说胡话吧?”

“这……”徐恪自知失言,只得说话含糊不清,坐在那里装醉。

“陛下!”徐恪身旁的李君羡忙起身行礼,为徐恪开脱道:“徐千户今日饮酒甚多,醉后难免有些……有些妄言,望陛下恕罪则个……”

李重盛瞥了李君羡一眼,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

“你的事,朕过会儿再跟你说!”

皇帝仍然望着徐恪,声音却已经转为冷峻。

“徐千户,朕问你,今日午后原本该上值之时,你却跑到摘星楼去大肆饮酒,一直喝了两个多时辰。朕将北境侯世子一案交与你审查,这一连十余日下来,非但案情未有丝毫进展,你今日竟还怠忽职守,于上值之时公然出去饮酒,还搞得自己一身酒味,你该当何罪?!”

听得皇帝说起了北境侯世子被杀一案,徐恪顿时来了精神,他腰板一挺,依旧是坐着回禀道:

“回陛下,臣今日去摘星楼,名为喝酒,实为查案!故而虽是上值之时,臣出去喝酒亦算不得是‘怠忽职守’!”

“哦?”李重盛又来了兴趣:“你去摘星楼是为了查案?那么……你查出什么了吗?”

“启奏陛下,北境侯世子罗人凤被杀一案,臣已查得清清楚楚!”

“讲!”

这时候,高良士已经搬着一坛龙膏酒小步走进了偏殿,他见皇帝脸上忽而又现出怒意,当时便不敢多言,只是走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将酒坛放下,静静肃立一旁。

“杀死罗人凤的凶手,是天音乐坊中的一个管事,名叫‘落霜’……”于是,徐恪就坐在偏殿之内,将李君羡告知他的,北境侯世子罗人凤如何被杀的经过,向皇帝详细陈奏了一遍。

李重盛听罢徐恪所言,沉思了良久,方道:

“想不到,北境侯之子,竟也是死在天音乐坊的手中!”

“陛下也知那天音乐坊?”

“嗯……”李重盛点了点头,又手指李君羡,朝徐恪问道: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他告诉你的?”

“回陛下,微臣所奏的案情,正是君羡大哥那一晚亲眼所见的情形。”

李重盛转头,将目光投向李君羡。

“是么?”

李君羡忙站起身,躬身行礼之后,禀道:

“启奏陛下,北境侯世子罗人凤被落霜所杀,确是草民亲眼所见!那一晚,草民正在城北的一处小巷子里酣睡……”于是,李君羡又将自己是如何夜眠于小巷中巧遇罗人凤一行,又如何亲见罗人凤惨死落霜之手的经过,就在御前向皇帝备陈了一遍。

李重盛听罢,转头望向徐恪,目光中又露出些许笑意,“这么说,你去摘星楼饮酒,还真是为了‘查案’?”

徐恪面上微微露出窘色,此时他业已酒醒了大半,心知天子这句话意在嘲讽,是以也不敢硬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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